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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有“美妙的眼睛”(张开眼,看这个多彩的世界|读《莫奈和他的眼睛》),就在他出生(1840年11月14日)的二个世纪之前,荷兰的伦勃朗同样有一双看透人性的眼睛。
对他的眼睛来说,有形的物体是一块块斑点,我们看来无比简单的颜色,在他眼中错综复杂。许多色彩和光影构成了我们所见的事物,许多色斑彼此依衬,影响着我们的视觉。所以他一再尝试寻找这个,他相信画的主体有颜色,重叠交错,人浸泡在光中,犹如鱼浸泡在海洋里。
选取1642年作为这本书的标题有着重要的意义。1642年,伦勃朗36岁,画出了美术史上最伟大的作品之一《夜巡》(虽然当时的人并不这么看),也划出了他人生的分界线。此前功成名就——婚姻美满、订单不断、住豪宅、购买奢侈品(名画、日本刀)、在荷兰享有盛誉;此后落魄潦倒——妻子身亡、债台高筑、破产、情人亡故、家徒四壁、晚年丧子。张佳玮再次妙笔生花,旁征博引的描述了这个荷兰最伟大画家的一生。
17世纪伦勃朗所生活的时代,恰逢荷兰的“黄金时代”,凭借航运与贸易,荷兰享有“海上马车夫”的美称,是当时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17世纪荷兰的画坛里,崛起了三位大画家,他们都以强烈的个人风格著称,有老辣乐观的哈尔斯、狂放不羁的伦勃朗和抒情内敛的维米尔。若论历史地位,伦勃朗无疑是荷兰最伟大的画家,连我们熟悉的梵高也要屈居其后。
阿姆斯特丹作为繁华的首都,自然聚集了很多尼德兰的富人、组织和教会。物质充裕,精神也就需要得到满足。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炫富,这些人开始并热衷于用油画来装饰门厅。才华横溢的伦勃朗很快以其独特的技法和画笔脱颖而出,受到众人的追捧。一副群像作品《尼古拉·特尔普教授的解剖课》突破了当时团体肖像画呆板的程式,在构图、人物神情上处理得逼真又生动从而让他名声大噪。他的画室订单源源不断,已经排在了半年后,那时他一画难求。
在接到《夜巡》的订单时,伦勃朗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在他的人生巅峰阶段,他娶了富家小姐,买了房,挥金如土的收集艺术品和古董。同时他不停的工作,他野心勃勃,不满足于他的成就,一直变着法儿的玩儿出花样,突破传统画法,开拓创新,直到1642这个转折。
《夜巡》给了他再次辉煌的机会。他费尽心力全身心投入创作,这幅尺寸为363X437厘米(现存被裁后的尺寸,原画更大)的大作解开幕布之时,他期待着再一次轰动。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任正非说过,“领先一步是先进,领先三步是先烈”。由于超越了当时人们的欣赏范围太多,这幅旷世佳作不被订画者理解和接受,伦勃朗的不幸开始了。
那群连队射手不但不愿支付应给的金额,还四处诋毁伦勃朗,被雇佣的狡诈女仆更是破坏了伦勃朗原有的好名声。墙倒众人推,订单急剧减少,他艺术上的进步和成就并不适应当时的市场。可他不妥协,不退缩,不愿顺应潮流,他与命运拥抱,坚持走自己艺术上的路。
没有订单的日子里,他也没有放下画笔。画妻子、画女儿、画自己。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人如此的热衷于画自己,有事儿没事儿就对着镜子来上一张,从年轻到年老。这些自画像,是关于他一生的记录,是一部独一无二的自传。
看他的眼睛,这双平淡、不屈、敏锐而坚定的眼睛,让我们感受到他肖像作品中人物的感情——热情、惊恐、孤独和苦难。
他开始慢慢地找到自己的光了。这是一种更尼德兰的光:在云翳之中,凡事都显得水分过多,幽暗但温柔。就像他穿过云翳,看见自己人生基调那种颜色的,昏黄的光。
在众多的自画像中,他大多时候神态平和,木无表情,安静的坐着,背景昏暗,光线宛如舞台上的一束强光,只着重在画的主要部分。这就是伦勃朗一直惯用的“光暗”处理手法。法国19世纪画家兼批评家弗罗芒坦称伦勃朗为“夜光虫”,还有人说他用黑暗绘就光明。
伦勃朗在绘画取得的成绩不容置疑,但好像忽略了他在版画上的造诣。傅雷说,在一切时代最受欢迎的雕版艺术家中,伦勃朗占据了第一位。版画不同于油画,靠黑白的单纯和强烈对照来表现人物与场景,一生三百多件的版画作品可谓高产,而且不乏精品。
“他珍重真实与诚挚胜过珍重和谐与美”。贡布里希在《艺术的故事》中如是评价。他打破常规,在当时不受赏识,但不影响他在后世的声誉。
伦勃朗的一生比电影都要精彩,历经光明到黑暗。正如张公子所写:
因为经历过最璀璨的光明,才能领会最幽深的黑暗。他与光明做了一辈子游戏,最后终于就这样,在日益熹微的光芒中,与黑暗融成了一体,留下那一整个时代的写照,给光明,给黑暗,以及他,伦勃朗,一直试图描绘的世界。
虽然当时的人们没有接受伦勃朗,但他却在绘画的历史上却留下了无法攀越的高峰。我一直在想,如果1642年他在意大利,命运会不会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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