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后，乐毅从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跳了出来。可是无助的夜，一个人该往哪里去呢？

然而比起自己，他更担心的是怀里的这只青蛙。419号实验体不仅不会跳跃，甚至连游泳都不会。

“所以，”他这样对419说道，“我应该怎么安置你呢？”他很担心，要是它不小心掉进什么池塘，或者深一点的水洼里，会不会被淹死呢？被淹死的青蛙，乍一想还挺有趣，再想想就很悲剧。乐毅自己也觉得可笑，居然有这样的一种青蛙，它热爱的是沙子，而不是雨水。

“啾啾！”419说。

“可是讽刺的是，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安置我自己。”

乐毅也无家可归。

事实上，当鱼头人出现的时候，他已明白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他一定不能回去，否则一定会成为范博士的试验品，乐毅却一点也不想为科学献身。虽然他曾许过那样的誓言，就像他也曾许过别的誓言。乐毅想起自己从前的年少轻狂，甚至有些鄙视自己。从前的自己是有多么轻浮，才会那么轻易地对人承诺什么，但又很快被自己放弃甚至被遗忘了呢？

“完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想起从前的自己，乐毅更加绝望，“我是个怎样的怪物呀！”

之后，他轻轻地一跃，跳了起来。

雨停之后，人们又走上街头，山城的夜晚又喧闹起来。

和平常一样，乐毅还是小心地避开人群，虽是跳跃，还是尽量靠着街边。

他一边跳着，一边四处张望，慢慢感到安心。夜晚，鱼头人已经散去，似乎不会再追过来了，而范博士应该也不会再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了。他却依旧不敢回家，如果他猜测的不错，范博士现在很可能就守在他的门外。乐毅一点也不想面对他，不想面对空中楼里的任何人。

这时，前面的十字路口似乎发生了什么混乱，乐毅连忙躲在路边。

“踩呀，踩呀！”十字路口，人们这样叫着。

等到绿灯亮起，人们通行而过，乐毅随后赶来，才发现刚才骚动的原因。十字路口，一直硕大的死老鼠压在一条斑马线上，成为五线谱上的一个音符。

乐毅抬起头来，路灯上一只黑鸟一边扑闪着翅膀，一边发出可怕的叫声。

“是乌鸦吗？”

那不祥的鸟随之俯冲下来，乐毅赶紧闪到一边。

那鸟叼起死鼠，窜入夜空。

“天呐！”一个声音随之传入乐毅的耳中，他惊叹道，“你跳的可真高呀！”

乐毅循声望去，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孩子，牵着他母亲的手也是在等待绿灯。

“你是说我吗？”乐毅问。

“怎么不是？”孩子反问。

那母亲连忙压低了声音训斥道：“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乐毅这才想起来了，刚才为了躲避那只怪鸟的攻击，他竟不经意地跳了一下。现在对他而言，跳跃已经是一种本能了，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跳着，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抗拒，并因此感到羞涩了。

“可是，”孩子这样对母亲说道，“他跳的可是真高呀！”

乐毅就笑了起来。“你是说这样吗？”他问，随之在原地跳跳。

“是的，是的！”那孩子欢呼雀跃。

“尤其是可疑的家伙，”那母亲连忙把孩子拉近一些，又补充说道。

“天呐，真的是他！”这时，又一个声音惊呼起来。

几个奇装异服家伙——人称为“杀马特”的正向乐毅靠近，他们看起来分明比自己还要古怪。
“你们认识我吗？”乐毅问。

“怎么不认识呢？”其中一个瞪大了眼睛说道，“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

“都市怪谈。”

乐毅问道：“说的是我吗？”

“不是你，”那人这样回答，“是青蛙！”

“啾啾！”419在乐毅的怀里叫了一声。

乐毅连忙跳到一边，那人一下子扑了空，摔倒在乐毅原来所在的地方。

“抓住他！”那人来不及爬起来，就在地上叫了一声。

天，又下起雨来。

在雨中，乐毅越跳越快，直到那些人已经不知踪影，乐毅还是停不下来。

他感到自己的变异正在加快。自己的大腿似乎愈加强大了，像这样疯狂的跳着，他却没有气喘吁吁，反而越跳越勇。可是在从前，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有气无力，一点儿也提不起精神。

“完了，已经来不及了，”他这样想着，“我再也回不去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尤其让他意外。

“不知不觉，我怎么跳到这里来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却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就敲敲门。收拾了一下心情，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是谁？”门里一个声音问道。那声音让人沉醉。

“是我。”乐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