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命运就像一片落叶划过的轨迹,难以捉摸,难以预知,想要预测,呕心沥血,想要改变,只需一缕清风。而总有一群人,妄图知天命,趋吉避凶,于是便有了卜术,于是便有了冥冥,于是便养活了这样一群人。
村子本负有盛名,因为有一座庙,庙中供奉玉皇,据说是铜铸的像,远近闻名,但支援抗战时造了子弹,又因位置偏僻没落了,而村中早有的神婆却流传下来。
神婆多是老妪。我们村的神婆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长相和善,精神矍铄,还有一股子书卷气,让人亲近信服。
人一出生被脐带缠了脖子是常事,村人却认为是命运枷锁,不“开锁”自然命途多舛,我也曾开过锁,只是那时不记事,难忘的是我帮人开锁的事。神婆一手操办,我仅是帮忙的,坐在台阶上,手里托着盘,盘中放的大概是糖果或是钱。主角是邻家的孩子,他从我家一直跑进自己家,家门口放一个板凳,要跨过来。他跑的满头大汗,大人们都夸他,看热闹的人也叫好,他只是笑,却不知为何要跑。
神婆也组织每年正月初九的盛事,上庙求签。老人们早早去,年轻人陪着去,小孩被抓着去,总归庙里庙外人满为患。上庙的路不好走,似是另有深意。近了,先是几棵老银杏,两边是石堆,下面开口,上面不封,呈锥形。这是烧纸用的,仅一天,里面便全是灰烬。
庙为“玉皇行宫”,也曾闻名在外。在我小学时,就曾有一队车队专门来寻。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骑着自行车,来找自己半生的信仰。他们向我问路,我告诉他们,他又问我:“庙是不是老君庙?”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回家问了奶奶才知道是玉皇庙。
抽签要在最右一间,人最多,挤也挤不进去,只能出来一个进去一个。进去了,先捐香火钱,多可少可,不可无。里面是一派庄重的,刷着红漆的木桶,签是黑色的,只有顶端一点红色。跪在佛像前,端着木桶,颠一颠,咔咔咔,最先落地的签便是了。
签上只有数字,还要另解签。神婆便是解签人。交上钱,她便拿出本书,照着查一会,便告诉你一年的运道了。有些简单,却合了大家的心意。
即在平常,也有用到神婆的地方。有时我发烧,几天治不好,奶奶便请神婆来帮我叫魂。神婆说人有三魂七魄,有时受了惊吓会掉魂,这是便要叫魂了。我躺在床上,和衣而卧还要盖着厚被子,神婆站在我旁边,嘴里碎碎念着,又到处走了几遭,手里比划着什么,几分钟就好。我姥姥虽不是神婆但也给我叫过魂,更是简单。只是从佛堂前拜了拜,抽了几张黄纸,沾上温水,贴在帽子里,然后我便戴上帽子,戴了一下午,却没什么感觉。
神婆也是不同的,有灵不灵验之说,自然有高低之分。村里的神婆档次低,有事烟酒一顿饭即可,若询问一年的运势,就要带上钱去找另一位了。父母每年都要去找神婆问一问运道,那几个月宜出行,那几个月要避一避,在外奔波时求个心安。另一种避凶消祸的方式是“烧替身”,过程严肃隐蔽,我是不得见的。
卜术自古有之,流传至今从未断绝。尽管人们信了科学,但依旧信仰神佛,神婆也就借此谋生了。有人信,就有人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