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小区越来越高档,小区里有体育场、游泳池、有山有水有超市,一应俱全。小区的绿化面积也越来越大。于是,小区里总有一些无法适应都市生活的小猫寄居。小区的绿地成了他们的避难所。在我所居住的小区里,情况也是一样。
前几天下班回家的时候,我经过一条平时不常走的小路,发现了小猫们的秘密基地。它们聚在一起,吃着外卖盒中剩下的食物。本来这是一件非常普通平常的事情。有人吃剩下的外卖顺便拿到楼下来喂猫。一般来说,我会毫不在意继续赶回家。但是那天我的口袋里恰好有一块奶油饼干。善良会传染。我撕开包装,把饼干扔给了最近的一只橘色的小猫。
这块凑巧出现在我口袋里的饼干并不是一般的饼干。办公室的小王前两天去美国南部出差,买了一串印第安风格的项链,还有一盒饼干。他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对我们说:“这是一盒有魔法的饼干。传说吃过的人可以获得幸运的眷顾。”这盒饼干很快就被办公室的人分掉了。然而,小猫似乎对这些印第安黑魔法毫无兴趣。它连看都没看,向那块饼干的反方向走去。其他的小猫也都毫无兴趣,它们仿佛用骄傲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渺小而又无知的人类。
我有点赌气,走到小猫们围着的外卖盒附近,倒是要看看它们吃的是什么。这个红色的餐盒我非常熟悉,它来自附近的一家寿司店。这是一家我经常光顾的店,装修风格是日式的,有榻榻米,墙上贴着江户时期的浮世绘,收银台上摆着一直红色的招财猫。店老板是我的朋友,我每次和莉莉去,他都会悉心挑选店里最新鲜的食材招待我们。我和莉莉跟店主拍了一张照片挂着墙上,跟许多不同的顾客挂在一起。这些野猫每天吃这么高级的食材,难怪会对印第安人的饼干视而不见。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在小猫的秘密基地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用高级食材喂养这些流浪猫。
夕阳照在石凳上,我看着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喂,莉莉。”我拨通了莉莉的电话,“早上的事情很抱歉,我们都不要那么固执了。生孩子的事情还是以后再商量吧。另外,我今天晚上稍微晚一点回家。”
下班的人陆续回家了。人们从我眼前匆匆走过,大多数都对小猫的秘密基地看都不看。我猜测着喂猫者的身份:有爱心的学生、打扫卫生的阿姨、996工作制的上班族、带小孩的家庭主妇,我甚至怀疑过日料店的老板。
“或许我可以直接去问问日料店的老板。”我正想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有点秃顶,戴着很厚的眼睛,微微发福。他熟练地捡起餐盒,将周围散落的垃圾清理干净。随后,他坐在了我旁边的石凳上,安静地看着这群小猫。
“是您在喂这些猫吗?”我问那个中年人。
“是呀,这些猫可是我的宝贝”。他的声音有些尖锐。他开始介绍起了这些小猫。
“它叫加菲。”他指着那只对饼干不屑一顾的橘色小猫,“它是这里面最聪明的,很会看我的脸色。我不开心的时候,它会到我的腿边蹭。”
“那只灰色的小猫叫汤姆。有一次汤姆生病了,腹泻不止,我冒雨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太让我担心了。”
“凯蒂已经很老了,大概10岁了。人到中年了。”
每一只流浪猫都有自己的名字,都有一个自己的故事。这个中年男人打开了话匣子,对我这个陌生人说个不停。我等着他把故事讲完。小猫们因为害怕我这个陌生人,躲在了基地里 ,只有那只橘色的小猫过来蹭了蹭男人,然后昂着头走开了。
“你觉得他们从哪来呢?”男人换了话题。
“不知道。是流浪猫吧。”
“对,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被迫跟父母分开,卖给了别人。而大意的主人把他们弄丢了或者抛弃了。而我真的很爱它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男人的眼中写满了善良和责任。
我向他的善良表达了敬意,跟他道别。随着我越走越远,加菲坐在了他的发福肚子上,汤姆也蹭着他的小腿,男人拿出了一盒饼干喂它们。
在日料店,我坐在了熟悉的位置上。老板仍然端上了我最喜欢的鱼子寿司和手卷。“今天莉莉没来?”
“嗯,今天我一个人。”
“我请你喝一杯。”店主打开了一瓶清酒,给我倒了一杯。
“打听个事,你记不记的有个经常来买生鱼片的人?”我向店主描述了中年男人的外貌。
“当然记得,他可是我们的超级粉丝!每周都会光顾几次,打包一些生鱼片。”
我告诉了店主他喂猫的事情。
“啊?原来是买给猫吃啊。他以前就经常来我们店里。不过那时候他不打包,他跟他的妻子一起来。他妻子啊,你瞧,原来墙上还挂着他们的照片呢。以前他们经常来店里,和我很熟,还合了影,后来有一天他老婆突然不来了,他也把照片拿走了。”
“什么原因呢?”我问。
“这当然不能问啦。”
我喝完了清酒,打包了一份莉莉最喜欢的鳗鱼和玉子烧,跟老板道别。回家的路上,我特意绕了小路,来到了小猫的秘密基地。男人已经回家了,我拿出了一小段鳗鱼放在地上。加菲、汤姆它们纷纷聚过来,喵喵地开心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