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院落中心有一棵枣树,树龄比我大,近半个世纪的抽芽、开花、结果、落叶,树冠圆蓬蓬的像一个诺大的伞。
去年,枣树生病了,正值结枣子时,绿玛瑙似的枣子累累枝头,一串一串的,看着就让人喜欢,不曾想,当枣子长得有手指甲盖那么大时,叶子却打了蔫儿,每天都掉落一地,慢慢的,小青枣也开始掉落。弟弟给它喷药也无济于事,未能阻止它的枯萎。或许它要死掉了,我不止一次的伤心的想,看着颓唐没有一点元气的枣树,一件件因它带来的美好往事便如打开的画卷,只是,让我伤感连连。
今年春天,枣树又抽芽了,每个枝头都闪耀着蓬蓬勃勃的绿色和生命的活力。我赞叹、欢喜它顽强的生命力。
可,它还是生病了的,当阳光由温柔日渐温热时,枣树长了些不正常的枝叶,比正常的叶子小、黄、密,由开始时的一些,到后来差不多上部的枝头都长了这些很旺盛的小枝叶,一堆一堆的。母亲说枣树“隆”了,怎么治治呢?我们都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天天病下去,偌大的树,该开花了,它没有花蕾,我家院里也没有了往年的香甜味道。该结枣了,只有朝南的一个小枝上零星地结了一点枣子,其它全没有。
每次回家,母亲就会念叨这棵枣树,弟弟说,没招治了,枣是结不成了,就让它为这个院子遮阳吧。我想,枣树不知经受着怎样的痛苦,而我们,却束手无策。
我查百度,想找出能医治它的办法,说是把这些“隆”枝都砍去,要不然会传染。
周末回家,我用家里的大杆子(家里做的用来捋槐花的工具)试图去掉这些病枝,还好,我勾住一个枝丫,用力拽,或者是用力拧,不少病枝还是被我成功地捋下来了。
西边能够够得着的,我已捋去,东边,有个不算小的枝上也有不少病叶,“干脆把整个枝都拉下来吧。”我想,于是我钩紧后,卯足了劲儿,“咔嚓”折了,我欣喜我的能干,瞅瞅躺在地上的这个大大的“俘虏”,有一种得胜的喜悦。忽然,在丛生的树叶间,我发现一个鸟巢!圆圆的,有小碗口那么大,紧紧的和枝叶连在一起,准确的说是用好几个“蒂”缠绕着,稳稳的坐在树杈间。我以为是废弃的鸟巢,只是惊叹于它的精致,也没有多想。
我仔细端详着这个杰作,我不确定这是不是麻雀建造的家,但我实在认为这是它们的杰作。只见鸟巢的底部是一层又一层的塑料布,外围支撑的是一些较粗且柔软的藤条,塑料布外是破旧的棉絮,且是丝棉,还有一段毛线,一段塑料绳,最里层是像细线和发丝一样的小细蒂,一根根紧紧缠绕得圆圆的,稳稳妥妥的卧在里面。
我小心抽出一根藤条,细细端详,这么细的藤条,它们这就是从哪找到的呢?又是怎样这样精致的排在里面的呢?我边欣赏边赞叹鸟的智慧。
母亲说前几天见两只咕咕鸟,在不断的衔着的东西飞到枣树上,像是在搭窝,原来这就是他们搭的窝呀。“啊?不是废弃的鸟巢啊,是新的?咕咕鸟那么大,这个鸟巢它们怎么卧?”我问母亲。一边也责怪我的鲁莽,我没有看清,也没有调查,就硬生生的把整个枣枝都拽下来了。不知道这两只鸟经历了怎样的千辛万苦,不知道他们搜寻了多少地方,不知道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奔波了多少个来回,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个清晨,多少个黄昏都在忙碌地建造着他们的家,而如今他们辛辛苦苦搭建的“家”被我这么不小心的给毁了,我的良心有些不安!唉,用什么办法弥补我的过失呢?
给它们换个地方吧,再换一个稳稳的地方。我小心地从枣树枝上取下来,稳稳的放在葡萄加上,晃了晃,还算结实。我的内心算是有了些许慰藉。
吃午饭时,外边“咕咕咕”的叫声一声连一声,母亲说:“这是咕咕鸟在叫,可能是再找它们的窝了。咕咕鸟要下蛋了,先搭好了卧,窝里有蛋没?”“没有啊,原来是要下蛋养育宝宝啊!我把它们的卧放在了葡萄架上,它们去那里就可以了吧?”我问母亲。母亲说:“把它们的卧挪了地方,它们是不会去的,它们小心的很。”“不会去吗?那怎么办?它们把蛋下在哪里?都怪我,早知道不去碰那个枝了。”我很是自责。
“咕咕咕…咕咕咕”声音异常高亢,穿透力很强,每一声都扯得我心疼,他们是在说什么呢?哭泣吗?我不懂鸟语,但我分明听出了声音里的伤,我想看看它们的样子,但又怕看到,我躲在屋里,听着它们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