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  赶紧起来  都几点了！”

“怎么还睡着呢？人家小峰都不用你婶子叫一大早就起床学习，就你这样，这辈子也赶不上人家......！”

睡的朦朦胧胧听到老妈在不停的嚷嚷。

这梦做的真够逼真的，老妈的声音就像在耳边一样，我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突然，老妈掀开被子就在我屁股上留下了几个巴掌印。

我猛地翻身坐起来。

不对！这梦做的太逼真了：回忆中的老屋，小时候的房间，眼前年轻的老妈。一切都是20年前的样子。

我记得昨晚上陪客户喝酒，洋酒红酒一起整，后来就懵了。

难道喝醉了做梦都是这么真实的吗？我在老妈的骂声中我麻利的穿好了衣服，快速走到镜子前一看：这稚嫩的脸，矮小的个子，怎么是10岁时候的样子？

我猛抽了自己一巴掌，有点疼，这-不-是-梦！

我使劲回想昨晚喝醉以后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觉睡醒就回到20年前呢？任凭我绞尽脑汁却仍旧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我穿越了？可穿越剧不是这么演的。那些穿越后的人，要么有钱有势有能力，要么就有特牛逼的超能力。而我呢，只是回到20年前的自己？可是，20年后的灵魂来到了现在，那20年后我的身体和灵魂又是什么样的呢？

麻蛋，没有超能力，没钱没势，难道真的让我再过一遍以前的日子？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脸懵逼的走出房间，来到堂屋，堂屋的摆设仍是记忆中的样子：一张木头方桌，旁边放着几把老旧的椅子。正堂挂着毛主席的画像，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画像的下面立着一个一米多高褐色的柜子，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变的斑驳不堪。柜子上面放着一台24寸的黑白电视，这是家里唯一一个值钱的物件。

走出堂屋的门，刺眼的阳光直射过来，抬头看了看天，真够蓝的。谁又能想到20年后会被雾霾替代呢？

院子里用来洗衣服的大盆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几只散养的鸡踱着步子来回在院子中刨食。

走进厨房，老妈正在往灶里添柴，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红薯的香味充满着整个厨房。

“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起床还要我叫上无数遍，啥时候能让我省心呢？”老妈说着将我拉进怀中，握住我的双手靠近灶火给我暖手。

“老妈，你年轻时真美！”我抬起头看了看老妈。她消瘦的脸庞已经侵染了岁月的痕迹，长年累月的农活已经让她无暇关注自己的样貌。30多岁已经有些沧桑。

“这娃是不是还没睡醒，说啥糊话呢！”老妈说着竟然情不自禁撩了撩鬓边的头发。

早餐就是几个煮红薯，加上一碗苞谷面糊糊。

红薯一煮就是一大锅。人吃一点，剩余的都是给家里的牲口。

这20年后人们养生的食物竟然这样被糟蹋掉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老妈把食物端上桌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真好吃，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我一边吃一边情不自禁的说。

“啊？”老妈疑惑的看着我，她此刻肯定在想我脑子出问题了，因为在小时候我是最讨厌吃这些东西了，只要一端上桌我就会撒泼打滚拒绝使用。

“妈，我吃饱了”我把嘴一抹。

“好，去你大伯家找你爸吧，他在你大伯家给家里的母猪看病”老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不准乱跑，省的我一会儿又满村子找你”

“知道了!”我说着便跳起来一溜烟跑出了门

一切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

门前的池塘里结了厚厚的冰，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刺眼。冰面上有几处被砸出的裂纹一点点延伸开；还有砸冰的石头、砖块散落在冰面上。

砸冰是人们娱乐和消遣的方式之一，凡是过路的人总是控制不住从路边捡起石头扔向冰面：一是为了看看这冰到底有多厚，二是看看这石头在冰面“呲溜”一下到底能跑多远。然后拍拍手上的泥土乐呵呵的走开。

小朋友砸冰的方式不一样：要看谁拿的石头大，砸的窟窿大才有优越感。往往这时候总会有几个小孩脸憋的发青，搬着脸盆大的石头用尽力气甩到冰面，等冰面出现大窟窿的时候“哈哈”一笑，来证明自己很牛----小孩子的胜负欲总是这么强！

我们村子大概有2000多户人家，由东到西长大概6公里，南北宽2公里的长方形村落，村子里的人们大都是靠种地为生，也有少部分年轻人外出打工挣钱。

大伯家在村北，我家在村南。所以去大伯家要穿过整个村子。

为了赶紧见到老爸我没有心思再去欣赏村子的风景，踏着结冰的路面径直向大伯家走去。

“越娃，这是干啥去，着急慌忙的？”村子里面按辈分叫四爷爷的，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看到我经过，就调侃我“前面是不是有花姑娘，要不要四爷爷去给你掌掌眼？”

“四爷爷，您少抽点烟。再抽的话等我找到花姑娘那天你连喜糖都吃不上了”我说着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四爷爷在我15岁的时候就得了肺癌去世了。农村人一辈子呆在庄稼地里，与农活打交道，高负荷的劳作也只有抽一口烟来解乏，抽了一辈子到了这个年纪是不可能戒得掉了。

老远就看到大伯家人头攒动，三叔四叔都在帮忙。还有我的几个堂兄弟都围绕在大人旁边问东问西。

爷爷奶奶一共有4个儿子2个女儿，老爸是老二，上有大伯，下有三叔和四叔。然后就是两个姑姑。

大伯和大娘在村子里的小学教书，两人都是文化分子，他们有1个女儿和2个儿子。

老爸结婚前在镇上学了兽医，目前在兽医站上班。老妈就是料理家务和农田，还有照顾我。

三叔初中毕业就去当兵，当了八年兵然后转业回来，到镇政府上班，目前还未成婚。

四叔目前跟着街上的一个亲戚学习家电维修，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刚开始学习，目前也我未成亲。

两个姑姑都已成亲，大姑嫁到邻镇，姑父是做生意的。小姑嫁在我们同一个镇，姑父跟着老爸一起在兽医站工作。

爷爷在村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做了二十多年村支书，如今年退休在家无事喜欢每天各个儿子家转一圈，遇到看不顺眼的就儿子儿媳一起数落，数落完以后就趾高气扬的走了。老爸兄弟几个对爷爷唯命是从，从不敢顶嘴反驳。

我走到大伯的门口，远远的看着父亲正在忙着。看到我以后冲我微微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做事。

猛然一看，忽然感觉20年后的我竟然和现在的老爸几乎一摸一样。但是老爸可能是太辛苦，再加上伙食太差显得很瘦。

我也冲老爸笑了笑，然后站到了一边看他忙着。

对于一个10岁的小孩，在大人眼里就跟小猫小狗一样，走到哪里都是不起眼的。所以对我的到来除了老爸，其他人并没有特别关注。

小时候的我性格比较外向，喜欢闯祸，就因为这个没少挨老妈的笤帚；而老爸从来没有打过我，唯一对我的一次惩罚就是让我跪了2个小时。

“小越，你躲在这里干吗？”堂哥呼哧呼哧的跑过来，“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妈给我买的新帽子”堂哥说着就来拉我的手。

“等一下吧，我现在忙着，你先一边玩去”我下意识的推了他一下。

谁知道他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还好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

但是，突然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我----我的爷爷。

爷爷一直不喜欢我这个孙子，原因有两点：第一、大伯和大娘都是文化人，教育的孩子有礼貌，懂事，成绩又好；老爸老妈没什么文化，孩子又调皮捣蛋，将来肯定不会有出息。第二、我有3个舅舅，其中2个舅舅是“流氓”“混混”。外甥随舅舅，我将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我从出生就不怎么受爷爷待见。

听老妈讲她还在坐月子就被爷爷强制分家，原因就是我出生就要增加一个人吃饭，老爸要自强，迟早要分家还不如早点让父亲磨炼一下。

刚分家那几年父母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无法满足，如果不是姥爷和舅舅们接济，我可能早饿死了。再加上他对我一直不友好的态度导致我们爷孙俩就如陌生人一般。

“你怎么一天到晚跟个惹事精一样，你大哥想跟你玩，你怎么欺负他呢”爷爷从地上拉起大哥，不管不顾的对我呵斥起来。

老爸听到爷爷的呵斥声走了过来，把我护在怀里没有说话。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大哥，我错了，求你们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以后一定注意!”我走出老爸的怀中，点头哈腰的给爷爷和大哥道歉。

一副“无赖”样子顿时把爷爷搞的无语了，拉着大哥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老爸走过来弯下腰捏了捏我的脸说：“走吧，小捣蛋咱们回家喽”。说着抱起我骑在他的肩膀上。

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老爸肩膀上，一边走一边听他讲故事。

“小越，你生老爸的气吗？”老爸边走边说。

我明白老爸的意思，就是爷爷骂我的时候他站在一边没有阻拦，怕我在心里责怪他。

“不会的，我知道老爸是爱我的，但是爷爷毕竟是爷爷，是您的爸爸，你不能做惹爷爷生气的事”我对老爸说。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能惹他生气吗？”老爸又问我。

其实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理解老爸，但是活了30多年的经历怎么可能不体会到老爸的难处呢？

“一、因为作为儿子应以孝为先，不能忤逆尊长；二、我们是一个大家庭，老爸兄弟多要团结，不能让村子的人看笑话；还有三.........”我顿时停了下来。

“三是什么？”老爸笑呵呵的问我。

“三是爷爷是个“驴脾气”不仅倔，而且还暴躁，是那种一点就着的，老爸怕挨揍，哈哈.....”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捣蛋......”，老爸说着将我从肩膀上拉到怀中不停的挠我痒痒，“说！是谁教你这些话的？”老爸一边挠我痒痒，一边问我。

“哈哈，是...是...我妈....跟我讲的.....哈哈....”。我也意识到那些话是一个10岁小孩绝对说不出的，所以就把责任推给老妈，不仅可以完美躲过老爸的怀疑，还能体现老妈的温柔贤惠。

一阵嬉闹过后也差不多到家了。

到了家门口老妈正在院子里晒被褥，看到我们回来老妈看都没看我们一眼继续整理着被子。

我悄悄问老爸，老妈这是怎么了？

“你妈在生我的气呢，你难道看不出来？”老爸小声说。

“为什么呀？”我继续追问老爸。

“大人的事你就不要管，回屋写作业去吧！”老爸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我进屋。

好吧，既然不告诉我那我就只能偷听了。

于是我躲在门口，偷偷听他们两个聊些什么。

老爸没说话，站到一边看着老妈。

“说吧，这日子还过不过？”老妈哽咽着说。

“我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我就再去他家问问......”老爸回答的没有一点底气。

“你能不能把你的面子收一收？眼看着再有几天就过年了，现在家里连办年货的钱都没有，你的面子能帮咱家过个年吗？”老妈说完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看到老妈哭的那么伤心，我也不想再偷听下去，就走了出去。

“爸，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我走到老爸身边问他。

老爸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看来我这个10岁的小孩在他们眼里除了吃饭睡觉和闯祸其它的都做不了。

我走到老妈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看着老妈如此伤心，我一定要搞清楚原因。既然我重新回来了，就不允许别人欺负我的家人。

但是，对于我一个小孩，他们肯定不可能跟我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跟我讲，但是可以跟别人讲啊......

于是我撒腿跑到邻居孙奶奶家，把孙奶奶叫了过来。

孙奶奶两口子50多岁，住在我家隔壁。儿子在县城工作，也在县城成家，隔三差五会回来看望老两口，然后会带很多好吃的。孙奶奶和孙爷爷夫妻俩都是热心肠人，每次把他儿子带来的东西给我家拿去许多，而遇到节日老妈也会叫他们老两口到我家吃饭，日积月累老妈和孙奶奶就走的格外亲近。

“这是咋了？这是咋了？”孙奶奶走进院子便赶紧跑向老妈身边将她扶起来。

我从堂屋搬了凳子，让孙奶奶和老妈做下来。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因。

老爸在兽医站的站长，名叫王华，去年在镇上投资了不少钱建了一个养猪场。由于资金不足就找老爸借钱。老爸人实心善，念在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并且又是自己的领导有些抹不开面子，便在没有和老妈商量的情况下借了5000块钱出去。

老妈知道后两人大吵了一架，后来老爸妥协答应老妈年底一定将钱要回来才平息这场风波。

眼看到了年底，老爸就去找王站长要钱，谁知道钱不仅没要过来而且又被借走了几千块钱。

王站长对老爸说年底有一批猪要运往外地销售，已经联系好了客户，但是需要找货车去外省送货，由于猪还没有出栏手头现在没钱，要老爸再借几千块给他。

八几年的几千块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那时候3000块钱可以建三间平房，一家人一个月的开销也不到10块钱。

老爸想到钱不仅没要回去，如果再借出去的话老妈肯定会跟他没完。但是王站长跟老爸说等这批猪卖出去后老爸借给他的钱全部按照千分之五的利息给他。

一听这话老爸就心动了，又借了他2000块钱。

腊月已经过了一半，马上到了办年货的日子，老爸又上门要钱，可是总被王站长以各种理由搪塞回来，于是就有了老妈和老爸生气的事情。

王华，兽医站站长，之前老爸带我去兽医站的时候见过一两次。一米八的个子，戴着一个黑框眼镜，眼镜下面是一双只有一条缝的眼睛。一天到晚的拿着茶杯在院子里晃悠，见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印象中王华在1987年由于作风问题被撤职，后来去南方创业没有了音信。至于他被撤职的原因听老爸说是他和兽医站一个叫李金凤的女人偷情，不知道怎么就被他老婆发现了，然后带着娘家人冲进兽医站当众扒光那个女人的衣服进行凌辱。眼看事情越闹越大，上面只能派人对此事进行调查访问，更是查出了俩人还有个私生子已经七八岁了。

从此以后王华就被撤职了，老婆也带着儿子离开了他。

现在是1985年，还有2年他的事将会被大家知晓。为何不趁这个机会为老爸出口气呢？

于是我走到老爸什么问老爸：“老爸，这个人只找你借了钱吗？”

老爸看了我一眼，很疑惑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回答了我。原来王华借钱的人不止老爸一个，他们兽医站的人基本上都有借钱给他，而且也是借了就不还。大家顾及他是领导，都不敢跟他撕破脸。

“老爸老妈，这件事就交给我了，2天内我绝对把钱要回来”我大声对老爸老妈说。

可是，我的庄严“宣告”换来的只是他们抬头看了我一眼。

算了，让他们相信也是不可能的。

吃完午饭，老爸说兽医站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我猜测他是怕呆在家被老妈继续骂，因为老妈看他的眼神“冒火”！

我借口回房间写作业便开始实施我的“追债”计划。

我从书包里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张皱皱巴巴看着还能使用的纸，想一想我这种学渣在20年后能够拥有几个亿的资产，禁不住笑出了狗叫声！

我摊开纸写道：王华，欠账花钱，否则你老婆将会知道你和李金凤的事，还有你6岁的私生子！

写完后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字体太丑了！我这一个30多岁的灵魂在一个10多岁的身体里才真正体会到这个“硬件”用起来是多么不顺畅！

再琢磨一下内容：该表达的也都表达了，而且他的债主太多了绝不可能会想到这件事和老爸有关系，也就不怕给老爸“穿小鞋”或打击报复。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就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为明天的进一步计划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