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就像卧病,纷纷扬扬的落叶,显得风景憔悴。秋风一起,灰尽云散,空洞的庭子,洒满落花的旧影。
总是在这种时候,想起一些前尘往事,像是回到梦里的兰亭,在一种清廖中,为回忆作序。
初时做梦总梦到那一树桐花,浅粉色,落花在空中翩然绽放,轻柔、宁静,画面如晨曦柔和。树下人在此等候多时,笑意不减。风轻云浅,岁月无声。那时纯白的心境,一如月色冰清玉洁。
最后转身回眸,那浅粉色还氤氲在眼前,久久不散。
落不尽的桐花,堆积我恍惚的流年。时间吸走一切,又吐出一些,翻箱倒柜,被寂寞的灰尘淹没。十年,三下五除二,清晰记得的,却是毫不相干的时间里毫无关联的那几段。在历史的长河里,每个人的脸庞,熟悉到陌生,都被时间封印,有的变成了照片,有的变成了名字,有的则随风而去,不再留存。于是才知道,原来清楚记得的名字,其实都是一份额外的礼物。而珍藏的人,都是选择的余生。
只可惜,十年时差后,那树桐花也越来越远,余梦散尽,空有树梢孤影,残景退作幕后。可是,那树花落了,思念仍不停。
是的,落花尽时,生命的季节还在继续。像是义无反顾的,走向一个隆重的冬天。
轻雪浮窗,冬有冬的缠绵。
那种凛冽的温柔,岁月带来的锋芒磨成的光线,在黑暗中闪烁微芒,在澄澈中平息沸腾。雁往南,湖成冰,梅花开出点点芳香。远山起雾,黛色群山如身披蓑衣戴斗笠的旅人,单枪匹马地闯荡了半个江湖,透着肃杀的消沉气息。
而雾气散尽,想看那人分明还在梦里,可白雪皑皑,看不明晰。久久凝望,不肯离去。
我想,也许,所有的诗歌皆没有恰如其分的结尾,只在一种朦胧中,勾勒着大致的轮廓。恰如灯影、恰如阑珊,在飞旋的时间与恍惚的寂寞中,只书写着一曲倔强的不悔。
也许,关于那已逝的一切,无论是桐花落影或是银树满冬,都逐渐失去了它恰然的解释,我仍在用思念谱曲,期望用它唤起一些沉睡的感触,希望留存它一点点气息。
可是,意境在这个深冬已然成形。而这场雪,本不必太长,或太急。冬天的寒冷,无损于它的清朗。而这个冬天,本已是最好的沉淀,与企待苏醒。
花落、人散、冬至。我静静地在床头候着时间,期待着那一天开窗,若无其事地说着,“这雪下了数年,也该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