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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逐我来闲坐,时共酣歌倾一壶”,人老了就怕孤独,白居易也不例外,分司东都,闲居洛阳,他渴望倾心相谈的朋友。
开成元年(836年),白居易真是满心欢喜,年初,李绅以太子宾客身份分司东都,秋天,刘禹锡也回到洛阳作了太子宾客。
同年九月,李德裕被排挤出长安城,来到洛阳作了个闲官,彼时,在洛阳的友人还有河南尹李待价,这期间的洛阳真是热闹。
这些好友有时约在李德裕的平泉山庄,有时聚在白居易履道里的家中,而在一起出游最多的,是白居易、刘禹锡和李绅三人。
冬天,洛阳下雪了,三个人相约出游,踏雪寻梅,诗酒唱和,好不惬意,彼时,白居易很想腊月初调任浙西观察使的李德裕。
于是,写下《洛下雪中,频与刘李二宾客宴集,因寄汴州李尚书》,向其分享自己这个冬天的快乐,和对友谊和人生的感悟。
水南水北雪纷纷,
雪里欢游莫厌频。
日日暗来唯老病,
年年少去是交亲。
碧毡帐暖梅花湿,
红燎炉香竹叶春。
今日邹枚俱在洛,
梁园置酒召何人。
——唐 白居易《洛下雪中,频与刘李二宾客宴集,因寄汴州李尚书》
雪花漫天飞舞,洛水两岸银装素裹,踏雪寻梅,可别嫌出游频繁。
时光飞逝,韶华不为少年留,只有老病缠身,身边至友逐渐减少。
青毡帐里温暖如春,梅花上的雪已化,红炉上的竹叶青酒香四溢。
而今,邹阳、枚乘都来到了洛阳,梁园设宴招待的又是哪些人呢。
赏析:
水南水北雪纷纷,雪里欢游莫厌频。
开篇就不同凡响,寥寥七个字描绘出一幅大雪纷飞图,洛水之上,不论南北,都是雪花漫天飞舞的壮观景象。
如此风景,怎能辜负?于是就频繁地约刘禹锡和李绅出游,也不管他们烦不烦,因为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
值得高兴的是,雪中出游,三个人都过得很快乐,饮了御寒酒,写了很多即景诗,遗憾的是,你没能参与其中。
这两句即是写景,也是叙事抒情,向好友诉说自己的开心愉悦,和他的思念之情,“莫厌游”三个字承上启下。
日日暗来唯老病,年年少去是交亲。
三、四句是对“莫厌游”的具体说明,时不我待,日子一天天溜走,剩下的只有年老体衰,至亲好友渐渐走远。
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彼时,刘禹锡、白居易、李绅都是六十五岁,三人中除李绅身体好些,刘白都是疾病缠身。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华一天天老去,也带走了至亲好友,韩愈走了,元稹也走了,有知遇之恩的崔群也离去了。
难怪刘禹锡有“世上空惊故人少,集中惟觉祭文多”之叹,叹息老来交旧尽,想到这些,怎不令人伤感叹总呢。
所以“莫厌游”,珍惜当下,不论得意还是失意,都用心过好每一天,这也是李德裕的慰勉,都是人间失意人。
彼时,李德裕不仅受到李训、郑注的嫉恨与排挤,还李宗闵宰相后,又遭罢职出任地方,辗转流离,很不得意。
碧毡帐暖梅花湿,红燎炉香竹叶春。
“远别关山外,初安庭户前”,这年冬天,白居易在其宅院的池塘边安置了一顶青毡帐,坚固温暖,最宜雪天。
雪中出游,尽兴而归,带着折来的梅花,回到他的青毡帐中,暖意融融,梅花上的雪转瞬就融化了,花儿娇艳。
火炉燃烧得旺旺的,上面还温着竹叶青酒,清香扑鼻,三个好友围桌而坐,推杯换盏,浅斟慢酌,酝酿好诗作。
这两句写景叙事,回到开篇,旨在向好友讲述行程经过,游玩归来,诗酒唱和,只看当下,很温馨,暖意融融。
今日邹枚俱在洛,梁园置酒召何人。
最后两句引用典故,即是安慰自己和朋友,也是为这些失意的人抱不平,朝廷昏暗,不能唯贤是用,唯才是举。
“邹枚”指邹阳和枚乘,二人都是汉代著名的文学家,“梁园”则是汉代梁孝王所建的园林,是文人雅集之地。
梁孝王惜才,常在梁园设宴招待文人,有才之士纷纷前来,邹阳和枚乘就是梁孝王的门客,常在梁园参加雅集。
白居易引用此典,就是说才能之士都被排挤出朝堂了,皇帝梁园置酒还招待谁?在这首诗里梁园置酒被反用了。
刘禹锡贬谪归来,本来是想着有一番作为的,可依旧遭到排挤,几年间屡易其职,李绅也是被排挤出长安城的。
如今,这些有识之士都处江湖之远,皇帝身边可成事者又有几人呢?这即是对历史的感慨,也是对当下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