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萌萌在同一个单位,老板主业是做旅游的,两年疫情弄得我们全没有活儿干,老板转型开餐厅,我是个专职做旅游的要中国日本两地跑所以跟老板说好也就彻底跟旅游业务一起休息了,没工资。萌萌常驻日本所以她就被老板临时从办公室分配到餐厅帮忙,虽然有些忙有些热和乱,满身的油烟,好歹工资不少,也算能维持生活。
最近一段餐厅有些人多,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去帮萌萌一上午,她的班只负责到中餐结束,大概下午两点半前。我要是去是否找老板要半天工资,围绕着这个问题我跟萌萌商量了很久。老板姓穆,北京人,岁数和我相仿。这人反复无常,不知道能办出什么事。如果我找他要了工资他也给了我,能给萌萌贴补家用。那上午的时间我就是责无旁贷的要去给他干活了,可有些时候萌萌家里还有事,我还没弄完那块地,而且刚考下来的车本子需要我去领取,还有签证也快到期了所以的确是有事要我处理,时间不能全给他使用。而且如果要了工资没准连下午的时间也会被他占用,又无法拒绝他,这样只能吃哑巴亏。不要工资的话我就是自由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来去餐厅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帮萌萌,一个女孩跑前跑后的确辛苦,萌萌周三和周末休息,如果她不去我也没什么必要去。甘蔗没有两头甜,思前想后我们达成了共识:不要工资保留自由身。
那餐厅其实原来就有,在公司办公室的一楼,那是一座有着十来层的老旧酒店,基础设施也没有那么全,大概有80来间客房,30间左右属于我们公司,三楼电梯斜对面的两间被打通了作为公司办公室,萌萌原来就在那里上班,女孩还是坐办公室比较好,虽然每天跟一帮糊涂人办着各种无可奈何的糊涂事,还要时不时的给老板擦屁股,但是总好过在餐厅烟熏火燎。餐厅一直就在一楼,疫情没有的正常日子它只是被用来承办入住游客的早餐,其余时间则一直空着,并没有真正利用起来。疫情突然来袭,所有涉及旅游的业务完全停止,老板不得已只好在其他业务上开动脑筋琢磨出路,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这餐厅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利用起来让它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餐厅,从早营业到晚,公司能有业务继续开展,员工也有地方安置。于是乎招聘来两个厨师,都是中国人,餐厅主打中国菜,起名叫做“如意轩”。开业那天是19年底的一天,具体时间忘记了。那时候我不在北海道,萌萌还特意给我发来照片,照片上记录下开业那天的“盛况”,以及他的狐朋狗友满座的酒席。我们老板喜欢大排场,挣钱与否放一边,气势是首先要有的。于是乎这个餐厅就这么应运而生了。
萌萌作为女孩负责在前台的接待以及上菜和收拾碗筷。一个日本男人负责外卖和采购,还有两个厨子在后厨做饭。日本人对于中国料理的态度就是可以偶尔吃,但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口味依赖,再加之地理位置并不是那么理想,美其名曰是在札幌最繁华的薄野区,可实际是在薄野区的最南端,那里能路过的人并不是很多。再有就是附近办公室也乏善可陈,只有个把工地有些人偶尔会来,再有捧场的就是一些中国熟人。所以打开业起买卖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人时少时多,有时候晚上该上人的时候还不如中午吃便餐的人多。中餐从十一点开始,所以萌萌每天十点半离开家,十一点前到,到了先写当日的水牌子,把“日替”也就是每日特价套餐写在小黑板上挂出去,摆好桌椅板凳,再放好每桌的菜单然后开门营业。中餐的菜单分四种,一种是普通套餐也就是日本人说的定食,都是些现成半现成的快餐,还有一种是零点的菜品,多半是被改良的四川菜东北菜,比如溜虾仁回锅肉担担面之类,不中不洋不伦不类,但是符合日本人口味。再有就是一张专门给中国人看的菜单,上面只有中国字,都是些中国人爱吃的菜品,比如孜然羊肉、水煮肉、包子饺子之类的,不过让后面两个手艺拙略的厨子做的也是味如嚼蜡。不过能在北海道吃到中国菜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这份菜单还是很得当地中国人民心的。最后一张是酒水单子,上面有北京的二锅头、绍兴的花雕酒,还有日本的洋酒和日本酒,中午喝酒人不多只是偶尔有结伴而来的酒鬼会点上几杯。
我跟老板微信里说:“没事干,打算去餐厅活动活动,白天帮帮忙收拾收拾卫生给后厨打个杂什么的。”见我没提钱估计他得乐得鼻涕泡都出来,就这么个贪图小利的小人。萌萌上班我就跟着,就像她的跟班,我喜欢这样,因为我真的有些依赖她离不开她,她在身边在眼前晃自己就会觉着心里踏实。萌萌也希望我在身边,我们彼此需要。早上一起出门开车去餐厅,路过创成川,天气慢慢暖和,河道里的冰雪也缓慢的消融,鸭子们能活动的区域越来越多,是不是鱼也会变多呢?它们更开心了,叫唤的声音明显变大变频繁。是不是快到繁殖期了,公鸭子要开始向母鸭子求偶了?我好像能听懂个把声叫,我也是公的,在求偶方面我们是一致的。我冲着萌萌叫,别管是说我需要你咱们结合吧,还是把水递给我,她总是答应我,满足我的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是不是母鸭子在听到公鸭子叫唤它也会快游两下凑过去。
离目的地还有五分钟路的地方我下车找地方溜达一会她先去。这样可以有效的掩饰我们的关系,萌萌说我没必要准时去,也不给工资,差不多就完了,她11点先到做好开门工作,我看着表11:30到就可以,那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于是我就在附近找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打发这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薄野的上午还是很清净的,昨晚的喧嚣早已过去,今晚的纸醉金迷还在酝酿,每天都有大量的红男绿女汇集在这里,每人都各自怀揣着自己的目的在这里挥洒着金钱时间和杯中的美酒,以换取麻痹后的满足。一句老话从我脑中呼的蹦出来:无财谁肯早起,无色路上人稀,无酒不成宴席,无气反被人欺。的确作为人类都有七情六欲酒色财气,连关二哥都不能例外,我们凡夫俗子又怎能逃过这人生的浩劫,逆来顺受就好。所以薄野又被称为日本的三大红灯区之一。我下车的地方不远处有个游戏厅,一二层全是夹娃娃机,三层是赌博区,四层是电子游戏,五层是台球飞镖和保龄球,六层是卡拉OK。在这里打发三十分钟还是不费劲的。可以在一楼二楼练习抓娃娃。我曾经见过一个我认为是迄今为止真正的抓娃娃大神,那是我的一个同事。我亲眼见过他的神迹,机器里那种三个支点支撑着的绒毛玩具,无论什么形状他都能在三五次把它成功的捣鼓出那个神秘的我永远琢磨不明白的机器。只可惜还没等他传授给我这诡异的手法这个神人就从北海道回到了东京。虽然他还没有百年,但是在我心中他永远是那个不可触及的神一样的人物。
之后的日子头去餐厅前大部分时间我会在这里打发时间,不过有个小小的问题,而今经济拮据,可每次到了又手痒难耐,总想尝试几次可每次都毫无收获,看来神就是神而我压根就是个凡人,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无奈之下只好换地方溜达,好在薄野这个地方能逛的场所还是很多。站在街口抬眼望,看到了不远处大楼上的摩天轮。我怎么把这里忘记了,平时日子我老去啊。这个大楼是个商业综合体,一楼和五楼是餐厅,四楼有咖啡店和书吧,二楼和三楼是我常去的地方,那里有札幌唯一的一家骏河屋,熟悉日本手办界的玩主都知道,这是日本最大的二手手办和周边的回收再贩卖连锁店。在这里只要是有时间总是会有收获,淘换到自己需要的宝贝。就这样再不去游戏厅了,到骏河屋打发时间去。从游戏厅到摩天轮大楼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到了还不到十一点,人家还没开门,在门口等吧。我发现门口一条队,全是排队的人,都拿着手机低头看。这是等开门吧。等开门都排队。是排队了送礼券吗?不得不佩服日本人的纪律性,只要有一人在前头,第二个准排队。这就是我为什么只去日本迪斯尼和环球影城的原因。
十一点准时开门,大家排队从二楼上到三楼,这个一层并不大,中间空出一个小广场,三面是商铺,全是骏河屋的产业,两侧是手办高达绒毛玩具以及周边产品,还有一个小屋里面全是各种卡片,顶头一片开放式柜台是贩卖游戏机和收二手货物的地方,陆续有人在中间的小广场排队拎着大包小包到这里卖。我老想着站在队里截胡,看谁东西好买谁的,不过怕店家伙计出来打我。两间卖手办的店铺是我最爱逛的地方。即使是手办也是繁杂玲琅满目,第一次去一定眼花缭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因为逛的次数多,所以对这里的摆设还是略知一二的。我只喜欢《海贼王》所以就直接奔着陈列海贼王的架子去了。这里买的手办其实也有很多名堂,这是我在不断的了解和不段的寻找后得出的经验。一些没有包装的或者被简单的塑料薄膜包装的要比有盒子的便宜很多,但是要细心寻找,不一定就是完整的一个,它们都被胡乱的堆在几个大塑料筐里,放在一个小角落。每次来我就像一个拣破烂的一样,每个都看看每个都辨认一下,是不是完整,是不是有残次,如果不完整零件还在不在,有几个零件。如果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并且拼凑整齐这个手办,那么最近结账时候店员会给你惊喜,每个这样的垃圾堆里搜寻的手办价值也就是100-200日元不等,简直等于白来的。从此骏河湾屋就慢慢的成了我每天在去餐厅前打发时间的地方,有时候一逛就是一小时,等我拎着一大兜子有盒没盒的手办跑到餐厅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萌萌就生气的看着我眼中释放出两种信息:第一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逛街的,第二又花这些没用的钱。我避开她的眼神灰溜溜的到后面仓库去换餐厅打杂的工作服,赶紧假装忙来忙去。
中午饭点一般人不会很多。餐厅里的座位在疫情期间是一半的桌子不能坐的,要保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即使这样减半的容量,其实也基本坐不满,偶尔能满员那也就是一周一两天。实话实说这样的经营并不能让老板满意,但是算上政府给的疫情期间的补助,大家勉强还算能过去,总比失业在家的我要强的多。起先萌萌是不愿意来餐厅帮忙的,也能理解。在办公室算白领阶层,在餐厅虽然工资不少一分,可算是店小二,中国有句老话: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算是干上了下九流里的下九流。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什么样的食客也都会进门。慢慢的我就开始观察后厨的两个厨子和那个专门采购和送外卖的日本人—他叫南部,以及来餐厅用餐的形形色色的食客。
第一个让我有印象的是一个瘦瘦小小20多岁,面容清秀看着像个男人的短发女人。那女的每次都在11:30左右来到餐厅,那时候人基本没人。她进来就坐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桌子,如果萌萌在就萌萌招呼她拿出菜单点菜,如果是我那就我招呼她。她穿着跟一般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黑灰西服白色衬衫,只点每天的日替就是当日特价套餐。点菜和上菜的时候我会偷偷的看她的脸,然后看她的脖子,因为脸实在无法彻底辨认她的性别,我倾向于把她推论为女人,所以按照这个推论就在她脖子上找突起的喉结。男人再怎么像女人,再怎么做手术喉结是剌不掉的,这一点我在南亚的人妖身上印证过,确实如此。这女的默默的吃完,默默的结账默默的离开。餐盘桌子都很干净,所以她给我的印象很深。
另外一位应该说是一群人,五六个附近工地的力巴,每人一身粗布黄制服,一般十二点进门,呼噜呼噜的直奔最里面的两张桌子他们会将桌子拼在一起,然后就乱糟糟的点菜,基本都是定食,哪个便宜点哪个,我们店的米饭随便吃,一碗准不够,要是汤能回碗,估计都得双份。吃完了也不走,开始喝水侃大山。开始喝凉水,喝完了就自己去接茶水,这餐厅他们很熟悉。聊到高兴满屋就听他们的了,还脱鞋盘腿在椅子上。一坐坐到小两点,我猜工地两点继续上班。结账时候最可气,老得凑到柜台里我的萌萌身边一堆废话,发现了这个问题每次他们一起身,我不是收拾桌子,第一时间赶到他们前面走到柜台侧面,恶狠狠的盯着他们每一个人,站在那里假装欢送,就像狗龇牙护食儿。这样他们就不能骚扰我的萌萌还不方便多废话,给完钱赶紧滚蛋!
再有一个人是个老头,进门就开始哆哆嗦嗦,点完餐食,总会嘱咐一句米饭一半就可以。其实这一半米饭他也吃不了多少,菜也会剩下,那个状态就是有这顿没下顿的感觉。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日本很多地区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札幌也前后宣布过很多次。在紧急状态中餐厅无法营业客人不能堂食,只能送外卖。老人来了几次都被那个日本店员拒绝在屋里吃饭,老人说自己家并不在附近,而且买回去没有地方吃,路上时间又比较长,怕凉了吃不了了。好说歹说还是被拒绝了。其实大堂是有空地方的,即使餐厅不能进人那在大堂让他坐一会吃口饭也没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留下他呢,如果是我就把他让到大堂,至少让老人踏踏实实吃一口热乎饭。日本人绝情起来真是畜生不如,相比之下还是中国人有人情味。我妈就老嘱咐我:少干缺德事多干积德事。
后厨两个人,一个姓马一个姓于。马师傅东北人为人热情善谈是二厨子,家里两个孩子,二婚。现在一大家子都住在札幌,这叫做家族滞在。平时不忙时候喜欢拿出手机跟孩子媳妇视频一下。大厨子姓于,胖胖的山东人,身上一堆中年病各种高,但是心眼小而且脑瓜也不活分。经常是自己就把自己给想郁闷了,你问他什么他也不说,一人生闷气。做饭也没有马师傅麻利,经常忘这忘那,比如炒饭不放盐,炖菜没放花椒什么的。一次有客人点了一只王八要杀了做汤,从宰杀到炖汤出锅我亲眼目睹,萌萌有些不忍出门躲了一会,等回来它也碎尸下锅了。等中午给客人端上去时候脑袋竟然还在里面,那王八竟然还死不瞑目的睁眼盯着客人:我看你丫怎么下筷子!
日本人南部是个滑头,跟老板年头久了也皮了,属于被中国人同化的日本人,你乐他也乐你骂他他就跑了不接话茬儿,没事就借着采购的名义半天半天不露面,前面就剩下萌萌一个人,只得孤身一身忙里忙外,所以我的出现对于她来说绝对是能助她一臂之力。用萌萌的话说我在她能少干不少事。这算是我在疫情期间失业中还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做有用的事吗?
有生之年都是坐在餐厅里吃饭,做店小二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想要像萌萌那么熟悉业务独当一面还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事。先拿后厨的事来说吧。后厨当然是以两个厨子为核心开展业务,一切以他俩的动作为信号。比如外面萌萌进来下了单子,说明客人点了那些菜,于是乎厨子开始炒,这时候作为跑堂的就要了解菜品是单品还是套餐,要是单品就在托盘里什么也不要放,等厨子把菜炒好接过来放在托盘里,要是盘子边被油或者菜弄得不干净就赶快拿纸擦一下,保证装盘的整洁,如果是比较软的菜例如麻婆豆腐或者汤水比较多的菜就要在托盘里放个勺子,以方便客人食用。如果客人点的菜是套餐,那就要在托盘里依次在右边放上一小盘榨菜,一小碗杏仁豆腐以及一碗鸡蛋汤,米饭放在左下角,下面边缘放勺子和筷子,空出中间大块空间等待厨子出菜,待快出锅的一瞬间,作为跑堂的要分清厨子炒的什么菜用什么样的器皿盛装,盘子有大中小号,有带花纹和八角形的,碗也分大中小型号,装汤和面条也要分别对待。看清菜品要第一时间把盘子递给厨子,如果菜要出锅后泼油就要再等厨子泼完,小心的接过装菜的盘子把它整齐的摆在托盘中间,这时还要注意米饭和汤不能温度降低,所以早盛出来也不行。要是有热汤面之类的菜,还要给客人添一把棕色的塑料大勺子,以便食客可以喝汤用,哦对了,有些面条上面还要撒芝麻,分黑白两种。如果萌萌带进来的单子是外卖,就要负责打包。首先把黑色塑料餐盒和白色盒盖拿出来,有几份就在冰柜的盖子上摆几份,放好一份小菜,一个麻团,把汤放进专门装汤的小圆盒盖好盖子,拿出一次性筷子勺子还有一包湿纸巾,当厨子把菜炒好,他会端着炒勺走过来把菜倒入盒子里最大的那一格,这时就要把米饭先盛在饭碗里,再倒入餐盒的第二大的格子里,这样可以测量出米饭的分量,不至于或多或少,然后撒上黑芝麻盖上盖子,如果菜比较稀还要用塑料薄膜把菜包好再盖盖,避免在运输途中外溢。最后用皮筋把餐盒斜着绑好装入塑料袋,这样就算完成了。如果是自家送那南部就会把几份菜收拾好然后拿出去装车去送餐。这是他最兴奋的时候,可以不干后厨的活儿,出去磨洋工。如果是等待快递员来取货,那就把打包好的菜拿出去放在收银台,等待快递员来取走。
外面收拾进来的餐盘和碗筷要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三层的架子上,用过的小毛巾要丢弃在专门放小毛巾的大白塑料桶里等待专门工人回收,其他垃圾丢在另一个垃圾桶里,餐盘码在架子上不能太高,这样清洗的时候拿取会倒塌。冷冻食品都在厨子后面立着的上面两个大门下面两个小门的四门大冰柜里,打开看看里面有包子饺子虾仁排骨鱼和一些半成品,如果厨子来不及自己去拿还要快速准确的辨认出它们都在什么位置,厨子需要多少就递给他多少。比如饺子一份15个,有芹菜韭菜和猪肉大葱馅,就要数出来给他,韭菜盒子一份三个,花卷和馒头在一起,有时候速冻的粥也会放在冰柜里,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粥也要买成品,自己熬一锅就好了。后来二厨子告诉我,第一点的人少,熬多了怕坏,第二灶眼不富裕。不敢苟同,也许一个地方一个做法吧。四门大冰柜对面工作台下面有个柜门,拉开后里面有些特型餐具,如果厨子说不用架子上的盘碗那就把他需要的餐具找出来递给他。日本人吃的不多,可每顿饭都要费很多盘子碗,这让我很讨厌,虽然洗碗我一般不管但是,看着堆起来的盘子碗心里总是很纠结它们到底会不会哗啦一下掉下来。洗碗是南部的事,那些用过的盘子碗哗啦一下倒进池子拿出蘸好洗涤剂的布快速清理掉食物残渣,然后带着五颜六色的泡沫就把碗筷码放在一个塑料的大筐里,快速拉开左手边半人高的洗碗机门,暴力的把塑料筐推进去,关门一按钮几分钟后干净的热乎乎的碗筷就能出来了。整个后厨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台破旧的老式洗碗机,我不在乎它的样子和轰鸣声,我喜欢它的高效,也许我俩都有强迫症,慢了就难受。
顺便说说两个厨子吧,我觉着有必要说,因为他俩本身就是一台戏,作用等同于三个女人。之前就简单的讲了讲,感觉很不够。应该深入的刨析他们,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在后厨近距离接触这个职业的从业者。
之前介绍过大厨山东人姓于,大胖子,无脑色情大胖子。二厨东北人姓马,小个子,机灵会见机行事。两个厨子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他们之前工作的餐厅,那个餐厅在市中心狸小路里一家中餐厅,大厨子是二厨子的师傅,也就是说在马师傅入行的时候是于师傅教了他这行业的基本知识和功夫。后来因为薪金原因两人各自离开了工作的餐厅分道扬镳。几经周折后两人又再度相逢在我们老板开的这家餐厅。按说应该是师徒相逢,两人配合起来如虎添翼。可作为原来师傅的于大厨是个糊涂人不仅手慢还不会来事,而作为原来徒弟的马师傅出师以后凭借着自己的理解和天赋手艺已经慢慢超过了原来的师傅,只是自己碍于师徒关系退居二厨位置,并没有越权挑战于师傅在后厨的统治地位。再有马师傅在见人下菜碟和见风使舵方面是个灵力的人,充分体现出东北人的伶俐。于大厨手慢做什么菜都没有个准谱没有先后顺序,两三个跑堂的送进来的单子压在那里自己就手忙脚乱,而作为二厨子的马师傅只打下手,该切的切该焯水的焯水,弄完摆好,等着于大厨调味煸炒。而此时一个手忙脚乱一个忙里偷闲,我私下里问马二厨为什么不也炒一个两个菜,这样不是更快?马二厨则翻着白眼说:“他看不上我做饭,我也懒得跟他较劲,他让我干嘛我干嘛,我干完我的就看着他,就他那活还看不上我。让他忙吧,看他能不能准时出菜看外面催不催。”有时候俩人会因为先炒了什么后炒了什么发生争执,基本都是糊涂的于大厨弄错单子的前后,还糊里糊涂的怪这怪那,一摔炒勺走向冰柜方向,马二厨就骂他糊涂,俩人很快就掐起来,还要有人拉架,要是没人拉吵一会就按兵不动以备一会再吵。日本人南部就在旁边看热闹,我觉着那是他上班在后厨必须有的乐趣之一。
于大厨还有个坏习惯就是占女人小便宜,有时候萌萌去后厨送单子或者帮忙摆餐盘餐盒,他就看准机会在萌萌身后的狭小空间转来转去,争取用他的肚子蹭萌萌哪里一下,萌萌发现了就迅速躲开,以示抗议。但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抗议对于这个迟钝又没胆量的色鬼是不够的,在我看来就是放任他的耍流氓行径。我在后厨时候只要看见他接近萌萌就走到他俩中间问他需要干嘛,他看见我挡在中间就一转大肉脑瓜子假装想不起什么东西在哪里开始寻找,等他离开萌萌我依旧站在原地表示立场坚定。前面跑堂的新来了个打工的女人,这女人一副陈腐学究做派,不暗人情世故的硬茬子。于大厨见到新人来到后厨他的领地,依旧寄出他大肚子蹭人的本事照着学究女的后腰就来了一下,这一下就炸锅了,学究女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马上破口大骂予以回击,这一下于大厨傻眼了,没想到遭遇了如此强烈的抗议,一时间灰头土脸无言以对,只得找理由说在翻找东西无心触碰到了她,并表示歉意,自此之后再无此种恶行。相比之下我的萌萌就柔弱了许多,我劝她学学学究女的原地爆炸,萌萌说来不了,先躲着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