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琳妈妈是我的大学好友张爱琳的妈妈,我们叫她张妈妈。这些画是张妈妈八十岁之前,退休之后画的。她的画都是些厚重的油画,有些真的像名画一样。爱琳,及她的两个妹妹家里,到处都挂着张妈妈的画。她们搬了新家后又会向妈妈定制。挂在客厅里的都是“巨幅”,尤其是二女儿的龙湖别墅。
张妈妈让我最吃惊的首先是她的“年青”。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我根本就不能把她和“爱琳妈妈”联系起来,她最多就像爱琳的姐。她们挽着手走在一起我真的惊叹。后来我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而是人人都惊叹。爱琳母亲一点不像爱琳那样沉稳,她非常热情、活泼。她是爱琳父亲张鎔先生,原重庆市广益中学校长当年教的学生。张镕先生又是重庆著名教育家张博和先生之子,因此张妈妈也是名家的儿媳妇了哟。
虽说是名家儿媳,但张妈妈出身平民家庭,十分勤劳简朴且天资聪颖。据爱琳说,她们三姊妹穿的所有的衣服、裙子、毛衣、毛裤等都是张妈妈剪裁编织,学校文艺演出时演员们穿的演出服也出自她的手。我经常想,张妈妈为何这么能干哟?我曾好几次去吃过张妈妈弄的飯菜,真的太丰盛美味了。三个女儿,三家共九口人,还要另加老两口或许有時还有客人,张妈妈从釆买到淘洗到下锅,一人独揽,有条不紊。而且,吃了一天之后总还有留着让三家人打包带回去吃的东西,基本上个个星期如此。我那時好羡慕张爱琳有这样一个妈妈哟!
为庆祝爱琳母亲的八十寿辰,我们的大学同学范宁专门为张妈妈制作了一个电子版的画集。我还陪爱琳去印制厂印制了张妈妈的画册分送親朋好友,我去拥抱张妈妈,祝她生日快乐。
现在,张妈妈巳经完全不认识我了。不但不认识我,而且也不认识张爱琳,她现在唯一的词汇是“材料”,唯一有反应的是“出去耍”。去年我曾到邮电大学去与张妈妈团聚过一次。爱琳给我打电话说,“你上来嘛,我妈妈在这里”。我去了。如果只看人不说话,你一定看不出來她患了严重的老年痴呆症。她还是笑嘻嘻的,很热情的样子,但一跟她说话你就知道了这个病的历害。我听她兴奋地对我说呀、说呀,全部都是些听不懂的话。但显然,她的“原始基因”,那就是热情、好客还在发挥作用。在食堂吃饭時她还像从前那样,虽不是用语言,但还是用表情、手势不断地示意我吃。我那天听张妈妈摆了很多,我十分有兴趣的听她讲,虽然听不懂,但是我知道她那颗心仍然喜欢和人交流,她不想寂寞。爱琳对我说,如果不听她讲话,没有人陪她,她会非常烦躁。
张妈妈热爱工作、热爱自由,不愿受人管制约束的天性在她患病后也顽強地表现出來。在疾病还没有现在严重的时候,她每天要把一些书和报纸收拾起來,放进包里,然后就一个劲地要出门到学校上班,不管怎样劝说都阻止不了。爱琳她们想尽办法,居然后来在大门口贴一张假制的“公安局的告示”,盖上红印,告诉她妈说,公安局告示:八十岁老人不得出门!这招把张妈妈“管制”了一段時间。照顾一个老年痴呆患者需要特别的耐心和各种各样的方法。自从八十岁滿了过后,张妈妈就开始出现这样那样的症状,爱琳和家人一直陪伴她走过六年,这六年我一直不间断地听到张妈妈上演的各种各样的“喜剧”。我无奈、我叹息、我出主意,最后还是无奈和叹息。我佩服爱琳姐妹的孝心和坚忍不拔。这是一场持久战啊!欣慰的是张妈妈有这么三个无比贴心和耐心的女儿和女婿。張妈妈本人并不痛苦,她活在自己“快乐”的世界之中,连她自己最爱的老公去世她也毫无悲伤,甚至完全忘记有此人存在过。几天前,爱琳妈妈又到邮电大学爱琳那里去玩了一天,在爱琳给我打语音時我还跟张妈妈“聊”了一会儿。虽然聊得兴高釆烈,但放下手机,我一阵悲伤涌上。但愿日子就这么下去,平平安安地吧!衷心祝愿张妈妈慢慢“成长”啊!张妈妈的画我每看一次都吃惊,佩服!愿张妈妈永远快乐!
刘明琼于2020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