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拜别了诸葛果,遂照其吩咐,登上了青城山巅,入得龙虎洞,果见一潭。幕云乃褪下袍服,跃进潭中。喜得那潭水不冷不温,人无不适。幕云闭着气,潜入潭底,四下掏摸,寻找刀弓。
当他随手推开了一块大石头时,忽感眼前金光耀动。他眯眼一看,把手伸向了那里,只觉摸到了铁质器具。幕云往左右一摸,又触着了一样铁器。他将两样铁器从潭底泥沙里拔起,心里道:“好沉!”遂牢牢攥紧,一提气,双脚力蹬,身体就像箭一样向上冲去。
随着水波箭跃,幕云一下子跳出了深潭。他顾不得穿衣,顾不得拭水,猛力甩了甩头脸,便向手中铁器看去。却是两个密封的狭长铁匣。
幕云见两条铁匣的正面各刻着一条飞龙,龙的眼部都嵌着两颗金球,灿灿放光。他一面思索怎么开启铁匣,一面拿手去摸那金球。他手指甫动金球,就听刷啦一声响,铁匣的底面开了,各掉出一件兵器来。兵器掉在洞内,发出吭吭巨响。幕云低头一看,见左边是一柄长达六尺的钢刀;右边是一张铜弩,铜弩附近还散落着好几个尺余长的黑漆木匣。
于是,幕云放下手中铁匣,提刀在手细看,见此刀刀身直如剑,唯刀头略弯。刀柄上刻有一行小隶书,文曰:建兴十五年造于定军山。这刀从外表看,看不出神异来。幕云心道:“这刀有何奇异?我来试试!”想毕,慕云手腕一抖,手中刀就砍向了原来盛刀的铁匣,耳闻微微一声轻响,铁匣已被斩为两段。幕云将刀刃奏到光亮处急看,却见刀刃一丝不损,不由心赞好刀。
收起了宝刀,他又去看地上的铜弩。幕云心想:“这是什么兵器?”他不懂弩机怎么操作,便没有细看,只好奇的捡起地上的木匣凑近细看。他透过缝隙看见里面有一排数寸长的弩箭,方才晓得这些黑漆木匣原来是弩机的弹夹。幕云遂把这件铜弩和那些黑漆木匣又放回了原来的铁匣。
诸般事了,幕云自语道:“找寻兵器,已耽搁了半日,我得赶紧下山,免得误了大事。”他把蒲元神刀则扛在肩头,随手扯了些树藤缠紧装连弩的铁匣,将其缚于后背。随后,幕云对着满眼青山张望了一回,心道:“不晓得我还能不能再回此山,再赏鹤舞,再聆泉鸣!”
离了青城山,慕云顺着金堂山,向东北方向猛跑着。突然,他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和一长溜纷乱的马蹄印记。血迹和蹄痕,延伸开去,一直指向前方。
慕云叫道:“啊,这里有血迹和蹄印!难道上仙所说的指路人就在这附近吗?”他顺着血迹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他听到前方有马蹄狂奔、战马嘶鸣的声音传来。接着,他望见一匹枣红色的马,驮着一个顶盔贯甲的武将,乱冲乱撞,盲目逃奔。这显然是一匹受惊失控的战马。马跑到幕云身前数十丈时,猛地一个人立,把背上的武将摔在了地上。那武将翻滚出去很远,嘴里乱骂着。而他的战马早已绝尘逃远了。
慕云赶忙跑到了那武将身边,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发现他身上有大片血迹,便问他:“你是何人?你受伤流血了?”
不想那武将非但不领情,反而没好气的反问一句:“你是何人?兵荒马乱的,你孤身一人,手持兵刃,在此处乱走——莫非你是魏国奸细?”慕云倒不着恼,他摇摇头,说:“不,将军不必猜疑。在下慕云,字渺客,本是青城山隐士。现在要去剑阁。”那武将心中提高了警惕,退后一步,一手捂着肩膀,瞪着眼睛问:“你去剑阁干什么?那里正在交战。”并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他是想拔腰刀。可是,他本就知道自己的腰刀早已不在了。
慕云心里很坦荡,也不以武将的诘问为意,便说:“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吧?你怀疑我是奸细,我也怀疑你是敌将。”武将冷笑道:“你还真谨慎!让你看看我的官牒、将印,我乃已故骠骑将军马超之子——骑都尉马承。”说着,马承从怀里掏出了一堆执照。
慕云拿在手里,一件一件看过,方道:“原来是名将后裔,在下失敬!将军受了伤?”说着,把执照交还了马承。
马承这才说:“唉!我是在绵竹血战中受的伤。诸葛驸马战死后,我与张遵、黄崇等死守五日夜,终因寡不敌众,城破溃败。我率五百死士殿后,保护残余部队撤退。面对数十倍之敌,我们奋死苦战了一日,五百壮士死伤殆尽......
慕云急切的追问:“那么,后来呢?”
马承道:“后来,我的左肩被敌人连砍三刀,无法继续作战。仅存的五十名御林左骑卫勇士,拼命杀出重围,保着我撤离了战场。正当我们打算退回成都时,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一股山贼,想抢夺我们的马匹和兵器...
慕云插口道:“这里距离京都不远,如何会有山贼?将军遭遇的必是曹魏军乔装改扮,混到这里的奸细!”
马承点头称是,接着说:“我们当然不能束手待毙,便跟这伙山贼打了起来。然而,交战中,我的坐骑受了惊,发疯一样乱跑,竟把我扔到了这里——刚才你说你要去剑阁?”慕云道:“马将军,武侯之女诸葛果有重要情报需要告知大将军,她命我代往传达。我自小生活在青城山,不知道去剑阁的路径,敢问马将军可否…….”不等幕云说完,马承便已答应了:“你让我带路?好,你虽不说是什么情报,想必非常重要,眼下我与本部人马失散了,也没有可去之处。就带着你先找大将军吧!咱们这就走!”
慕云看看马承的左肩,说:“马将军,你的伤——”马承笑道:“左肩的刀伤虽重,但不影响走路,胡乱包扎一下,止住血就行了。军情如火,最是耽误不起的!”慕云又问:“马将军,你没有兵器吗?”马承道:“唉,惭愧!刚才战马失控,手里的战刀也不知丢到哪里了!”慕云道:没有兵器怎么行呢?如果将军不嫌弃,就用了这件连弩吧。”说着,幕云扯断树藤,从背上取下了铁匣,将里面的铜弩和黑漆木匣都递给了马承。
马承拿在手里,激动地道:“这、这是诸葛神弩!此兵器能杀敌于数百步之外,乃我季汉的绝密神器。你怎么会有它?”慕云道:“这是武侯之女赠给我的,现在,我就把它转赠给马将军。”马承道:“多谢!此地是新都金堂山,距离剑阁足有四百里,我们快走吧。”说完,马承解开衣甲,重新包扎好了肩伤。随即,与幕云快步北去。
两人沿着山,走了几里,听到前方有打斗和狼嚎的声音。便寻声而去,欲看究竟。原来,那里有一处乱草洼地,洼地内有一红衣少女。那少女骑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双手紧握五尺木棍,四面击打——她的四周围蹲着七匹豺狼。豺狼瞪着绿色的眼珠,咧开满嘴獠牙,围着一人一马,伺机待扑。
见少女单人独骑被群狼所困,慕云遂把刀一横,喊了声:“好危险!快救人。”他才跑出去十几步,就听背后几阵弦响,接着,就见数十枚短弩嗖嗖地杀向了七匹狼。这些豺狼不及反应,便已纷纷中箭,有两狼未伤要害,狂窜而去;其余五狼皆已重伤,倒地哀嚎不住。被幕云冲到近前,各补一刀,俱呜呼哀哉了。
马承缓步走上前,从死狼身上拔起弩箭,重新装回木匣。他拍拍手中连弩,赞道:“诸葛连弩果然名不虚传,我今日算是亲证其利了!”幕云奇道:“听将军这话,难道将军以前没有用过连弩?”马承道:“缈客有所不知,这连子弩乃我大汉机密军器,专门装备连弩士,对外一直讳莫如深,我当然没有用过。”
那少女看看倒毙尘埃的豺狼,脸上露出轻蔑地一笑,把木棍往肩上一搭,右腿一撩,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她拢了拢头发,方欲道谢,却发现马承正在出神的看马,他的脸上还浮现出某种莫名兴奋的神色来。少女觉得奇怪,不由非常疑惑的看向马承。
马承感觉到了少女异样的目光,不禁尴尬一笑,问少女道:“姑娘,你没有受伤吧?你这马——不是自家养的吧?”少女道:“这匹马是我捡的,它肯定是一匹官马。我正要将它交送县衙,不想在这里遭遇了狼群。感谢二位帮我解围。”说完,她用手指着马前额上的阴纹印花给马承看,这种标志只有皇家御林郎才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