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接你,时间充裕,于是我决定从轻轨站徒步而去。我穿过繁华的都市,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置身于似锦繁花的人间,我想买一朵花给你。我路过的街道旁,有美食,有服饰,有让你变美的化妆品,但我唯独没有找到出售一朵花的小店。
我想买一朵花给你,首先想送给你野百合。它悄无声息地生长在山岭深处,在悬崖峭壁,伸展它傲人的身姿和冷寂的言语。我要送给你野百合,不只是它的高傲和纯洁,还有我爬上悬崖的勇气。
我路过城市,路过种满郁金香的街道,我不想弯下腰去采摘属于公众的花朵,它们不属于你一个人的美丽。
直到我路过一片油菜地,三月的风触摸春天而过。春天动了心,将温柔自由地洒遍田野。春风多情,它吻了公园里的李花,吻了山头的桃花,吻了一切有开花欲望的种子,也包括羞了一片的油菜花朵。
我的种子不愿开花,它种在心里,等着你的笑容和嘴唇。
我想买一朵花给你,我一路踱步,踏过我们的相遇,踏过我们羞赧的目光和言语。
我想买一朵玫瑰,一朵自由生长的玫瑰,它带着天生的刺。我被它刺痛,直到我看见你把花香沁进了你的发间和肌肤。我的痛让我看见我跳动的血液和生命。
我摆着手去接你。我甩手甩出了自信,甩出了一整个夏天,一整个夏天的炽烈。
我不想买一朵花给你了,我想摘一朵给你。刚好我路过了田野,安静的,旷达的田野。刚好遇到了三月,刚好遇到了三月温柔而甜蜜的吻,也刚好遇到从下往上开的充满希望的油菜花。我停了一会,停下,在接你的路上。为了摘一朵油菜花给你,摘一朵别在你的发髻上,尤其要摘一朵别在你的耳朵旁。它会对你喃喃细语:“春天充满希望,秋天也充满希望。”
我准备摘一朵油菜花给你,但一个农民伯伯阻止了我,他说摘了它,秋天就结不了果,榨不了油,会饿肚子。他说摘了它,空旷的田野会真的空旷,蜜蜂会在空旷中灭亡。他说摘了它,美就会凋谢。
我觉得他说得对,于是,我不想给你摘一朵油菜花了,我要去接你,空手去接你。但我要接你往回走,必然会往回走。当我们路过油菜花田野时,我摘一片土地给你,摘一片油菜花给你。但请你原谅,她只能在那一刻属于你,它的美只能在一刻属于你。
你听,我的心在歌唱,跟着夜莺的婉转,跟着黄鹂的清脆和画眉的悠扬,它们为油菜花地谱曲,正如上一个春天。
我去接你,正在路上。
我去接你,正在春天,正在去往夏天的路上。
我去接你,正在油菜花地,在等待你微笑的油菜花地,在如同我们初遇时,你羞涩的微笑面前的油菜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