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我刚给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侄儿侄女发完红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未知,我边走出房间边接起电话,是一个女人。
“你是张兵吗?”声音很柔,但带有金属音,类似通过麦克风。
“我是张兵,你是谁?”
“我是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放心,我绝对没有危险,我只想请你帮忙,我现在就在你家外面左边的山路上,我一个人,我想请你出来,请你不要对别人提起。”对方说话不紧不慢,吐字非常清楚,但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好奇心驱使我前往
走出屋场,远远地看到左边山路上有个黑影,她说的不假,只有她一个人。
我走到她面前,才发现她披了一件宽大的曳地黑斗篷,看不到身材,脸很小,很白,双眼在夜里很亮,似两支内敛的聚光灯。
她的头发非常长,披散着也快拖到地上了,我寻思着怎么会有女孩子留这么长的头发还打扮成这样,是不是在拍微电影?便左右一看附近除了我俩没其它人影。
“你来了。”她没动,很平静的开口。
“我能帮你什么忙?”我不能确定能做什么,在一个黑夜,在一个山村,一个穷小子能帮一个女孩子做什么,这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是不可思议
因为她的回答是这样的:“我想请你把我快递出去。”
“哈!”我一哂,开玩笑不带这么开吧?我转头向她:“小姐,我还要看春晚呢,你不带这么作弄人吧?”
“我不捉弄人,”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住在很远的地方,因为不小心走错了路,来到了这里,我请你帮忙,把我快递回去。”
她的样子非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我看了她半晌,她眼盯着我,脸上古井无波。
我决定把事情弄清楚。
“我可以帮你忙,但请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问她。
“四维空间。”她嘴里吐出四个字。
我懵了,我只知道我们存在的世界是三维空间,哪里还有一个四维空间?
“小姐,这个恐怕不行,我估计我做不到。”
“你是快递员,你做得到。”
“可为什么是我?还有那么多快递员?”
“因为只有你能做得到!”她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勿容置疑。
“你是一九九五年出生的对吗?”
“是。”
“农历年三十?”
“是”
“零点?”
“是。”
“出生的宅子三面环山前面带水?”
“是。”
“到今天下午五点你做了三年快递员?”
“是。”
她怎么这么清楚?
我开始冒虚汗。
“不要怕,”她看穿了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请你帮忙。”
“可。。。怎么快递你,我,我现在在家里。。。”
“这个无妨,”她伸出手,这是她第一次动作,之前这么久她一直站着似尊雕塑。她手里赫然出现一个在夜色下闪着流光的信封,“这个就可以。”
“需要我做什么?”
“和你平时寄快递一样。”
“可现在怎么送到快递公司?”
“这个容易,过来,闭上眼。”她牵过我的手,她的手我无法找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它的温暖和光滑,后来回忆那种触感,我想无怪真不是人类所有。
我闭上眼睛,等着耳旁的呼呼风声,但没有,两秒不到她让我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和她站在快递公司的门前。
我转过头去看她,她正盯着我,双眼在夜里很亮,似两支内敛的聚光灯。
我打开门,她阻止了我去开灯,我发现我们的周围有一圈淡淡的光幕。
我接过她手里的信封,“我呆会怎么回去?”
其实我是无心问这个问题,今晚不能回去明天回去也行,公司离家坐个火车再坐个汽车就可以。
“过来,这个,”她将一个东西粘上我的额头,东西粘着额头有点紧有点凉,然后她拉过我的右手,在我的中指指肚点了三下,“等会用这个指头在这里点三下,你就可以回去了。”她拈起我的右手中指指着我额上的东西。
“你呢?”我问她。
“我会在这个信封里,你盖上你公司的印章,我会在你面前消失。”她走过来,“谢谢你!”她的声音似乎软了些,目光闪了闪,“我送个东西给你,以后,来四维空间,拿着这个来找我。”她的手中出现一个闪着绿光的物件,我伸出手,嗖的一下,她手上的东西没入我的衣袖,我感到手臂一紧,捊起衣袖,右手前臂上出现一个月牙形的肉色印记。
“到了四维空间,它会自行脱落。”她对我点点头,“零点了,我该走了,谢谢!再见!”
远处,新年的礼花早已篷篷勃勃地放了起来,到处一片欢腾。
桌上刚才的信封不见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公司里,周围还有些包裹。
我下意识的寻找刚才的信封,身边的光幕随着我移动,但越来越弱。
我没找到信封,我想起刚才她说的话,闭上眼睛,用中指朝自己的额头点了三下。
我听到了上屋张五爹家的狗叫,睁开眼睛,我仍是站在与她见面的小路上。
这一切是幻觉还是梦?
我朝家走去。
家里人都以为我在楼上睡觉
我吃了一瓣柚子,转身上楼。
我脱掉外套,捊起袖子,手臂上月牙形的疤痕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快递了一个女人。
文:水·沐
封面图片:岳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