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颜家雾婆叫颜雾珍，她的娘家是住在豆港三队的，也是和八队一个大队。她生长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豆港三队的二百多亩田地过去基本上都是她家的。解放后她家里就因此划成了地主成份。在过去（解放前）有钱人家的小姐，书可以不读，但是脚是一定要裹的，因为那时的女人以脚小为美，所以她是队里仅有的两个小脚妇女之一。雾婆三十几岁后才生了一个儿子。俩口子就生一个孩子，其营养条件就比生多个孩子的家庭好上了许多，这个孩子后来就长到了一米八五高的个子。当然她儿子雷志学长那么高与她俩老身材都不矮也是有很大关系的。雾婆她儿子生下来就是一块读书的料子，从小学读到高中他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在年级都是名列前茅的。雷志学在安乡一县读完初中后，他是考到了澧县一中读的高中。他在读初中时就开始写诗，他的理想是当泰戈尔、哥德一样的诗人，考到了南开大学，令人意外的是化学系录取的。雾婆的儿子在哪里读书不但是哪里的尖子，而且还是哪里学生会的头头，在南开大学这个全国著名的学府里，他读到二年级后就当上了南开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汪伯，你到堤上去望一下，都快到中午了，志学怎么还没有到家”。队里放牛的汪伯是个孤老，他也姓颜，是雾婆的远房弟弟。汪伯放完牛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雾婆家里，他帮她家做点杂事，有时也在雾婆家吃餐好的。“要得，我这就到堤上看看去”，听了雾婆的吩咐，汪伯一阵小跑的上了澧水河堤，外河的洪水已经快淹灭了堤外洲上防浪林的树尖，这比汪伯昨天上堤看水时又涨一尺多。哎，按这个速度涨下去队里的劳动力得上堤防汛了，这又快到“双抢”，这河涨的真不是时候。汪伯，虽然只是队上放牛的孤老，但对队里的事情很上心，经常晚上到我们家与父亲聊白话，聊得多的总是队里的事情，因为，生产队就是他的家，队长就是他可依靠的亲人。汪伯看了一会儿滚滚奔流向下游浑浊的澧水，他知道这是流向洞庭湖后，经岳阳城临矶汇入长江的。雷志学当上了南开大学学生会主席后，史无前例的∝化g命就开始了，他这个学生会主席转身就成了学校××派的头头。哦哟，他当上∝的头头后，搞批×、办简报，学校的∝g运∝在他领导下搞得风生水起。他与最上面文g的头头还有了些联系，上面的头头还经常来他们学校来视察，来指导他们的造∝工作。文g才一年多，他一下成了津京两地造∝组∝中小有名气的人物，批∝这个那个的他忙得春节都没有回家。他这次也是不想回家的，家里来信说是他父亲病得很严重了，他把手上的事情交给副手后才匆匆赶回家的。“呜、呜…”几声长鸣，他搭乘的长沙到津市的轮船慢慢的驶离了石龟山旁的码头，他站在河堤上望着他坐了快二十个小时的蒸汽轮船，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回一趟家还真不容易”。他背上有点沉重的黄色帆布袋子，步行一里多路后来到了保河堤过河码头，几个驾渡船的老头在一起聊着白话。七月上旬，大忙的“双抢”季节快到了，来过河的人很少了，半天都难得有几个人在此过渡，驾船的老头几个只好南边的神皇北边的土地，东扯西拉的，用扯白话来打发这时间。“郭伯，什么时候开船”？“小伙子，还等一会儿，等到有四五个人后就开船。河里涨水了，河面宽了，不等几个人划不来”。年青人长得太快，尽管雷志学是邻队的年轻人，一两年的时间不见，郭伯也没有把他认出来。等上一个多钟头，终于等来了二个人，其中一个可能是划船郭老头的亲戚什么的，郭老头原计划等上六个人才开船的，这下他不太情愿的把船驶离了保河堤那边的码头。浑浊的澧水这时湍流很急，船刚离开河边上二三十米，河面上不时的就旋起斗笠大的旋窝，这时船就有点摇晃。“大家坐着别动呀，等会儿到了河中间，那个旋窝还大些，弄不好会翻船的……。”郭伯反复的提醒大家要坐着别动。雷志学没有太在意旋窝的事情，他坐有棚盖的船仓里，在想他父亲的病情。再有得一个多钟头他就可以见到他父亲了。悠悠的澧水河，发源于湖南湘西的大山深处，流经到津市与安乡交界的安丰汇口大队河流段时，与长江分流到安乡淞滋河分流的一股洪水汇合而下，流到宽阔的豆港段时，在夏季已经是波浪壮阔，旋窝一个接着一个。郭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把船划到了豆港大队这边，这时他浑身都是汗。看着三个人都安全上岸，他才有了笑脸，看来划船渡浆这碗饭吃起来也不是那么的简单，况且划船收来的钱有一半还要交大队。在石龟山下轮船时，雷志学在船码头见过一幅文g的标语，过到豆港大队这边的码头他什么也没见着，他心里想：文g运动的热度好像是从上往下是依次递减的。当他爬上豆港这边堤面时，看见堤下面的豆港商店的白色围墙上有“把无产∝文化g命进行到底”的巨幅标语，他看了这幅白底红字的标语很久。“这还差不多，这么大的∝动，家乡咋会没有动静呢”，他喃喃自语道。临近中午时分，虽然是有些炎热，长满厚厚青草的堤坡上，鸡呀鹅呀猪呀还有很多在觅食。一只大白公鹅见到他，还发出冗长高吭的叫声，这声音不讲十里五里之内肯定是听得到，它这是在提醒同伴，堤上来了陌生人。“看你叫看你叫”，雷志学在堤面捡起几块泥巴连连朝大白公鹅砸去，大白公鹅拍了几下大翅膀带上一群白鹅马上溜下了堤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