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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的长河里,关于妈妈的片段,有一些总是历历在目。
自懂事起,我对妈妈特别依恋。那时候在农村里,妈妈总有干不完的农活,一天里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可以陪我们。为了可以和妈妈有更多待在一起的时间,幼小的我早早的学会了做家务。大约只有五六岁,那时妈妈要上山去砍柴,她担心我走不了远路,受不得苦,所以不让我跟着去,把我锁在房间里,我透过窗户大声哭闹,大骂妈妈撇下我,那个场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30多年,依然还清晰在目。记得每一位经过窗口的大人,看着哭天嚎地、可怜巴巴的我,劝我妈妈说:带去吧!最后我妈还是把我带上一起干农活。正因为是自己强烈要求来的,所以摔了不敢哭,累了不敢喊。
那时家里穷,没有什么零食,每次上山砍柴,淌过了门前的那条小河之后,穿过一片竹林,妈妈总会像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点好吃的,有时是一颗糖,有时是一点甜甜的糯米粑,总之,在那个贫瘠的家庭里,妈妈尽了她最大的努力,去表达她对我的歉意和爱。
为了积攒让我上幼儿园的学费,妈妈起早贪黑种菜,天蒙蒙亮,就要挑着菜上街去叫卖,等到九点多十点,妈妈就卖完了菜回来了。扁担的一头总是会挂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她从集市里买回来的东西,要么是一点肉,要么是一块花布,要么是给我们买的一件衣服或鞋子,偶尔是一点糖果。等候妈妈从集市回来的时刻,我总是满怀幸福的。
妈妈起早贪黑干活,我为了缓解她的压力,总会下了课放了学,第一时间赶到菜园里为她种的菜浇水,回到家里把她从菜园里摘回来的菜一一捡拾好。这样,经挑拣好的菜,妈妈第二天凌晨就可以上街去卖了。
我只读了一个学期的学前班,所以刚上一年级时,很多拼音不会书写。记得是在一个炎热的中午,我跑到妈妈正在劳作的田间陇头,请教妈妈拼音b应该怎么写?妈妈洗脚上田,把田垄当书桌,握着我的手,教我写。
整个小学阶段,我都是早上上学的时候,把家里的鸡挑到田间去放养,晚上放学的时候,再把在田垅里的鸡全部赶到鸡笼里挑回来。我的能干与自觉,一直成为村里人口里“别人家的孩子”。
记忆中,小时候我从来没有娱乐,当别的孩子傍晚已经在祠堂前的晾晒场上游戏,我就应该回家帮妈妈挑拣菜、做家务,正是这些与妈妈相伴的日子,过得甜美而温馨。虽然穷,但是其乐融融。
妈妈一直是一个自强的人,遇到任何的困难,从不放弃,而是努力想解决的办法,这样的性格一直助力着我的成长。有志者事竟成,是在成长当中妈妈教给我并让我终身受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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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四年级的时候,1988年,因生计所谋,我爸妈就到深圳来了,我短暂的跟随父母来到深圳,后来因为奶奶身体不好,我就返回老家去照顾老人。一直到奶奶去世,我读完初二的第一学期,我才再一次返回深圳与父母团聚。
这三年的分别,一直成为我妈后来心里的痛。她最爱我,但是我却不能在她的身边,这让她日夜牵肠挂肚。这种别离给我妈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她觉得一辈子是对我是愧疚的、亏欠的。我努力让自己对妈妈的思念变得绵长而深沉。那几年,我们一直通过书信往来,舒缓各自的相思之情。
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每一天傍晚4点左右,有一班从市区到我们村里的班车会经过学校门口。每当此时,我就会呆呆地站在学校的平台上,看着车经过、停下、下客,我望眼欲穿,希望从车里走出来我的妈妈。
每次,我妈回家,我都要抱着她睡。离别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我不太记得,但是每次回家抱着她入睡的情节,我却一直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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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独自从河源到深圳的宝安,我13岁。那时没有电话,我坐上了班车,几次辗转。抵达宝安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早晨出发,坐了整整一天的车,我却没有按时抵达,我爸在车站里等了几个小时找不到我,急得像热锅蚂蚁,等在家里的我妈,更是担心得不行。那时,我一坐车就晕车,我妈担心我不知道会被拐去哪了。
来到妈妈身边,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那时,我妈还年轻、健康,剪着学生装的头发,穿着阔腿裤,很美。
阔别三年多,我再度回到父母的身边。一起生活了一年半之后,我又离开父母外出读书。
这个阶段有两次受伤,记忆是深刻的。一次是在野炊的时候,我的左手被滚烫的粥烫伤了;另一次是在校队的田径训练,我在跑道上狠狠摔了一跤,膝盖伤的比较重,可以看见骨头了。我妈在其中一次我受伤的时候,专门长途跋涉,坐一天车跑到学校去看我。离别时,从学校把我妈妈送到坐车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村道,大约走路要半个小时吧,我恨不得那条村道,可以绵延到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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