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宫——住院日记第四天

今天的主题是精神病女孩。

我屋一直只有三个人,昨天下午,突然有一个中年妇女闯进了我们屋。那是个肥胖的女人,我能想象出被她撑得满满的加大码衣服下面挤在一起的肉褶子。但是女人面相还是慈眉善目的,有点像我们家门口菜市场卖豆腐的阿姨。

他带进来一个驼背的瘦弱女孩,我没仔细看她,我觉得在精神病院盯着别人看容易被打,但是我还是用余光瞄着她。她穿着粉色厚睡衣,坐在床上低着头,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她面朝里蜷缩着躺下了,这是我见到她的第二个动作。之后,他就一直这么躺着直到晚上洗漱。从下午两点,直到晚上九点。她一天都没吃饭,其间,我看见她用树枝一样的手缓慢地捏了几片薯片吃——真的是缓慢,就像开了0.5倍速一样。

晚上,她母亲在纸条上对我和邻床小姑娘写了几句话,请我们去劝那个女孩吃饭。说实话,我们很尴尬,我把他母亲叫出去问那个女孩是什么病,但是她母亲闭口不谈,我们房间的三个人单独问她她也不说。

但是最后,我还是劝她了,我坐在她旁边,一边轻拍着她,一边给她将我生病的经历,鼓励她、夸奖她。从我的角度,我看得见她笑了,当时我还很欣慰,但是在后面的事情之后我想起这个画面心里直发毛。

我们劝了她半天无果,她妈妈开始生拉硬拽劝他吃饭,那女孩烦了,尖锐的声音和手一起袭向她妈妈:“你别犯贱!”

这句话说完,我们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我们三个人连眼神都没敢交换,心中都是满满的尴尬。我瞬间后悔了刚才去哄她,不是怕被她误伤,而是对她对她母亲的无理很反感。虽然她肯定是精神上有点毛病,但是我这暴脾气也想怼她,如果她妈不在的话,我没准就骂出口了。

晚上即将睡觉的时候,这女孩再次给了我“精神病”一词的实体概念。她突然坐起来,大睁着眼睛,脸上带着快乐而诡异的微笑,眼睛里放着兴奋而狂热的光。她的脸猛然向她妈妈靠近,笑着说:“你先看看你自己吧!”

由于她的眼睛是瞪着的,几乎鼓出来的,这让她的微笑看上去更像狞笑。

真的,我看见这场景的时候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两秒钟后心才落下。这时一个小护士过来给她喂药,她念叨着她的名字,突然说:“我对她有印象,她以前住过院吧,在综二。”

我的妈呀,这又是对我心灵的一大暴击。害怕?不。兴奋?yes!

半夜熄灯后,由于走廊的光极亮,我的睡眠很受影响。何况她母亲搭床的声音很大,很吵,注定不能让人早入睡。

于是我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她躺下了。

由于环境不好,我好久没有睡着,我感觉过了得有二十分钟,我盯着她的眼睛也放松了。

“蹭!”

突然,她一下坐了起来。她穿着浅色衣服、半长的黑色头发、驼背,这几大要素合并起来,活脱脱是古墓里起尸的女鬼。

昨天睡眠很不好,我就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又慢慢落下,至此,我才踏实地闭上了眼睛。

今早,她又有故事了。

因为她不起床,药都是护士亲自送过来的。由于她昨天基本没有吃饭,出于职责,护士劝她吃饭。因为这姑娘的病看着不是一般的严重,护士打算生拉硬拽把她弄起来,结果就在那一刹那,那女孩迅速地侧身出手打向护士。护士说:“怎么,你还想打我啊?”“你不拽我我能打你吗!”她的声音恢复了昨天骂她母亲的尖锐,而且她这一连串反应:出手、骂人,动作行云流水,声音中气十足,完全想象不到是一个蜷缩在床上一天都不动的人。

今天,我很难受,几乎真的想为回家付出行动了。我去找值班医生说我要出院,他告诉我周末办理出院的人不上班,这让我心中的狂躁更增一分。我对他说,我非常非常难受,他说,要不然给你打一针吧,我说行。

后来,他给了我一片药。我吃了之后,感觉精神涣散,每日必做的英语阅读我现在一句都看不下去。我摇摇晃晃地走回屋,靠在床上玩了会儿单机小游戏然后出去吃饭。吃完饭,我没管旁边看着的护士,抱着我的书就回到了房间,回屋之后就钻进被子,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我的午睡一般只有半个小时,今天却一下睡到了两点多。还是加餐护士把我叫起来的。

整整一天,我都晕乎乎的,学不进去习,什么都不想干。由于出来了,有一些对我好奇的小孩子们来和我搭话。有一个女孩子我还挺喜欢的,坐在我右边,她高考624,黑龙江人。

今天就这么多,周一出院吧,我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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