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肉身
皮肤
冬日的下午
阳光照在人们的面庞
大家都那么丑
满是瑕疵
油油的
盖上厚厚的工业物质
被污染的
连根拔起
流淌着黑色的液体
散发着作呕的气味
凹凸不平外光内腐
告别清凉
迎来燥热和浮肿。
阳光下没有干净的毛孔
野蔷薇
在光芒下
那些破碎的红
纤细坚韧的藤条上
不明显的刺
我抚摸你的头发
相互缠绕在一起的缭乱
疼痛
我的双眼被扎进针头
仰视太阳一样
瘦弱又神经质的野蔷薇花
流着血
缠绕我的皮肤编织
刺穿谎言单薄的面容
不要再热烈
不要再让虚假的阳光温暖你
不要再让它麻醉
疼痛的蔷薇
干火
行走在沙漠之上
脚下的沙
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样众多
太阳把核聚变产生的能量
辐射给金色的沙子
辐射给它
辐射给它让它升温、发烫、着火
行走在沙漠之上
腹中没有一点水
胸中没有一点水
连心脏和脑髓都快要干涸
对于江河和湖泊的信仰也被蒸发
我掉进一个深邃空洞的透明玻璃瓶
用最后的力量和意识敲击瓶壁
浩瀚的沙漠、浩瀚的宇宙中
没有人回应
我知道我会死
如果我会死我要在烈焰中死去
灵魂也会永恒地脱离阴暗和潮湿
龋齿
善变的人的话
只有谎言
他们的实话会被他们自己否定
然而这还是需要一个理由的
或者是突然的冷暴力
替你说出最想说的话
会不会感谢我
蛀牙如果疼痛就应该拔掉
用冰冷坚硬的金属工具
伤害破坏它深入身体
紧密联系敏感的根
用强有力的钳子
用力拉扯
连根拔起紧紧连在一起的
敏感牙龈
现在的痛苦
不会使我流泪
要把它积攒下来
看看有一天到底能不能
将我溺亡
二、迷题
空白磁场
我总感觉到被嘲笑
水灵灵的花瓣总是在我的眼前晃
晃啊晃 鼓励我
做个被惊醒的梦
梦里总有些牛啊马
黑黝黝的山丘丛林
寻找一个物体
水都在流向它的所在地
山风指引我
它时而吹响东时而吹响西
山谷里的幽灵和野兽恐惧我
我身上带有外来者的气息
山风和我说
它的位置在上面在高山顶端
说水都流向它流向答案
它在干涸之地
水都流向它浸泡着答案
它在火中烧
水都流向它淹没了答案
我顺从山风
我顺从它因为我惧怕
惧怕怀疑它是我幼稚的头脑做出的
会让我后悔的判断
于是我渐渐地朝着深林走
我渐渐地朝着山坳走
我渐渐地走
渐渐隐没在了黑暗中
暮时路
为了逃避这条路
还想再等三个月
等一年也还是要走
那天傍晚已经看不见太阳
天空周围染些微红灰色
中间还是蔚蓝
小乡村近到一百米也看不见
它就像我一样穷
我像它一样简单
灰凉灰凉的野草
大叔坐在小楼的台阶上
隔着一层厚厚的的错误
他与我交谈
我忽然感觉自己已经很老了
好像我的旧相识
都有了孩子
平白无故
灯光下的酒
泡着僵死的昆虫
它是迷醉的
心中着了火眼里都是水
隔着瓶子曲面的玻璃壁看
花花绿绿的环境
弥散着蒸汽弥散着酒精弥散着臭
被放大的被缩小的
臃肿的纤细的明亮的昏暗的
调和
让它用纤细的爪搅拌旋转猛拍
翻起波浪纹路
好扭曲的世界
三、和谐
衰老
我在车窗上捡起一片枫叶
周围是它为中心的虚空
水分在流失
听到滋滋的声音
水分在流失
人影晃动他们只是
空无意义地晃动着
你的声音忽远忽近味道也是
忽然消散又偶尔隐隐约约
阳光很刺眼
但周围的一切却都很昏暗
昏暗地有点看不清
天地旋转
我透过橱窗看自己的脸
看它
犹如我憎恶的人
犹如我憎恶的人
野火
西风上的蓝蓝天空
堆积的野火听我倾诉
旁边是逝者的低矮坟墓
你的暗红和辉煌
没有哪一种是真的美丽
你席卷过的地方
只留下灰烬和焦黄
曾经在火中的一切
破网死鸟和草
一同安恬地睡在春天的黎明
它们再也不必忍受高温和酷寒
等待他们的只有温暖的春光
太阳
那个宇宙中最快的角色
跑了八分钟才从你那
到了我这
我却仍能感受到你
燃烧的炽热
如果接近你
多少的有意义无意义
美丽丑陋都会
化为焦炭化为气
原来我们之所以存在
正是因为和你保持了
适当的距离
原来你是所有的道德
温暖人又让人敬畏
你庄严的太息
原来你是空
无从探寻你的心衷
是聚变的冲动
日月神教
教主坐在宝座上
他杀人或者叫人杀人
他为一些人杀另外一些人
他是神或者他是神的代言人
他所说的话被视为是一种转达
句句都是来自神的箴言
信徒朝他祈祷
原谅我犯的罪
赦免我
恶的人不是因为伤害的快感
恶是因为祈求单方面的舒适
教主不说话
神的意思不可言喻
教主说神是自然
当你拿着拳头击打钢铁
疼痛不是神的惩罚
当你用手抚摸轻柔的水
舒适不是神的恩赐
没人会咒骂神
但是有人会咒骂教主
教主是一个对象而神不是
咒骂教主的罪恶能不能被赦免
四、埋藏
庆幸
嵇康死之后
竹林的蠕虫更多了
他也总在无休止地嘲笑
人们总是默认
什么是最好的
什么是不能背叛的
屈原也放弃了
蠕虫占领了腐肉
蠕虫胜利了
蠕虫比嵇康更伟大
好庆幸
海子梵高嵇康和屈原
再也不用和蠕虫
在同一个世界
安眠曲
什么样的姿势能让提婆达多
安睡这在苦水中
什么样毒药让他躁动
在温柔母亲的怀里
怒火中烧
在温暖的阳光中
忍受北风的刺痛
将要堕入地狱的提婆达多
蜜水不甘甜
游戏也没有乐趣
你还怎么活
被抛弃的人
为什么会失眠
在这夜里做一个
绵长的噩梦
在这夜里谁都没有解放
在这夜里撕裂自己
亲密接触
土壤生育了基督
土壤生育了佛祖
土壤生长出粮食
哺育我的先祖
土地生育了幸福
包容了灾难
土壤承载着历史
污秽流淌到土壤中
变成了肥料
鲜血流淌倒土壤中
变成了肥料
祖先躺在在土壤里
变成肥料
皇帝拒绝死亡
拒绝腐烂
把自己放在水晶棺
把自己保藏
成功地和流浪狗一同腐烂
佛祖死亡了
耶稣也死亡了
除了舍利子以外
都埋在了地里
土壤仍然在生育
我们是一块的整体
无论怎么逃离终归
还是要一起
我朝土壤哭泣
只是几滴卑微的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