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你个肺，不许再起哄！”林之涵插着腰对着带头起哄的男生说。林之涵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说粗口，似乎是下雨看电影那天晚上。说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过了两天，现在越说越顺口。
杨浩然对他们的起哄也表示羞愤，所以两个人在班上的相处有些微妙：既不是很近又不是很远。只是他们都有个习惯，就是往左看，一个是在看树，另一个不知道在看什么。
课间林之涵在喝她的冰镇可乐，章子雅在旁边对着坐在后面的陈依依胡说八道。林之涵用余光瞟了她一眼，她挑了挑眉，回给林之涵一个媚眼。林之涵呛了一下，一口可乐没顺下来，全喷了出来。前面的杨浩然用手摸了摸后面的头发，然后转过来看林之涵，红色从耳尖和脖子往中间渲染，然后脸也变色了。他似乎有点生气：“林之涵！你干嘛！”林之涵这口气还没喘上来，一直在捂着嘴咳嗽，看到他的样子更喘不上了气了，边笑边咳。杨浩然冲出教室洗头，林之涵作为罪魁祸首跟了出去。
杨浩然选择了直饮水的水龙头。还知道用温水，林之涵笑得更厉害了。边笑还边冲着他说：“对，咳咳，对不起，咳咳咳……”他低着头在水龙头下面，看不清表情，但他一定是闭着眼睛的。林之涵想象了一下他的脸，又开始笑。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不停地在笑，笑得肚子都痛，笑得腰都弯下来了，她的喉咙和肚子都很难受，可是她很快乐。杨浩然洗完头了，林之涵这口气也喘上来了。杨浩然用手揉了揉脑袋，用有晶莹的水珠四散弹开。然后他瞪着林之涵：“你还好意思笑？”林之涵也笑眯眯地看回去：“怎么不好意思笑？”她觉得这样的杨浩然很真实，很有趣。淡蓝色的T恤在洗头的时候打湿了领口，贴在他身上，隐约可以看到精瘦的胸肌线条。林之涵更开心了。
下一节是外教课，他看见了杨浩然打湿的头发，右手揉了揉感叹了一句：“wow，cool！”杨浩然有些恼，转头瞪了林之涵一眼，林之涵还是很开心。这是她的杰作。
晚上没有课了，大家自由活动，第二天早上就是闭营仪式。有的人去收拾东西，有的人留在教室聊天，有的人在运动场上玩耍。总之大家好像都不怎么伤感，反而还挺快活和激动，就跟第一天来的时候情绪相似。林之涵有点不同，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有点轻松又有点沉重。她讨厌告别，她升上初中之后跟小学同班同学都有些疏远了，因为她上的初中离家比较远，而小学同学都在家附近上的初中。她又有些欢喜，因为离开家这十天她活得挺开心，她觉得自己已经称得上独立了。她坐在那棵树下面的石头长椅上，两只手撑着脸发呆。杨浩然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她转过头看他，问：“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个初中的呢。”“我是附中的。”“嗯我是一中的。”“离得不远吧，在一个区。”“嗯，不算远吧。”
林之涵突然就不开心了，她觉得有人在扯她的胃，牵着心脏跳得有些沉重。她很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可是不管什么话题她都觉得不合适。有一句话似乎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她也搞不清楚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她盼着杨浩然像前几次一样帮自己打破沉默，可是他没有。杨浩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就这么坐着，低头看树影，跟他们俩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听蝉鸣，跟他们俩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林之涵站起来：“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我也是，一起走吧。”
然后他们就一起走回去，走得很慢很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