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小岛管理局局长的通知:简书全职业写作活动第二期【学生】,【学生】为主题和简友一起回忆那些年少时光时,童年往事一帧帧,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年少时期,学生时代,有多少欢乐也就有多少烦恼,这些当时快乐的、烦恼的往事,放在现在来看,也就一笑而过了。
但在小学时期,作为小学生的我,所做的两次无知行为,却深深烙印在心底,如影随形。
1 第一次偷,也是最后一次偷
1980年的秋天,我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踏入学校之门,开始了人生的一个里程碑。
记得,在入学之前,学校弄了个入学测试。由于我表现好,于是在刚进入班级时就捞得“小组长”的职位,负责收发一个组的作业本。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语文老师让我们默写拼音“ang,eng,ong,ing”。
同学们默写好,本子放在桌子上,该打扫卫生的同学就打扫卫生,其余的同学背着书包也都纷纷飞奔出教室,回家。
我照例负责收默写本上交。
当走到李梅的座位上,我看见除了课桌上面的默写本,还有一个本子正躺在抽屉里面。
瞧瞧左右无人注意,我顺手牵羊,把本子放进我的书包里。
心想,多好啊,我多了一个本子,不用向妈妈要钱买本子了,嗨嗨,也算是给妈妈减轻负担。
“李老师,我有一个本子不见了。”
“你放哪里了?”
“就放在抽屉里面。”
“好好想想究竟放哪里?”
……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杰作”的喜悦之中时,教室里一片混乱。
原来是李梅想起还有一个本子没放进书包又返回教室拿本子,却发现本子没了。
我装作给她找本子,心里却在不停地问自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心中万马奔腾。
趁大家都在给她找本子的混乱之际,我偷偷溜出教室,走到一堆乱砖头旁,赶紧把那还没捂热的本子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砖头上,又偷偷溜进教室。
“你放哪里?刚才在外面玩,会不会……”我表面装作平静的样子问李梅。
心里各种戏码上演,如果大家发现是我偷了怎么办?我会被老师批评?我会被同学们瞧不起,她们再也不和我玩跳海,跳皮筋之类的游戏了?
“对,对,对,到外面找找。”听我这么一说,大家好像都如梦初醒,慌乱中,不知道谁这么提议。
李梅和几个同学跑出教室,我没去,继续收默写本。
“找到了,找到了。”教室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于是,同学们在这欢呼声中散去,散去……
而我,因为这次偷也没偷成的经历,懂得了违背良心的不劳而获的行为,即便拥有,但心里永远得不到安宁。从此,与偷告别,连小便宜都没占过,也讨厌占便宜和偷的行为。
我不知道当时,老师和同学们知不知道是我偷了李梅的本子,这始终成为一个谜团埋葬在心底。
我感谢当年老师和同学们的包容,使我向阳光的一面发展。
2 “吴略略”的离世,是我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痛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些形容口沫可以压死人的词语,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老师身上,我也无法理解这些词藻的威力。
很不幸,我的一位老师就是被口沫所缠绕,最后被口沫吞噬。
而我,也是那些口沫之中的一粒。
1982年的秋天,学校新来了五位刚毕业的年轻老师。
他(她)们年轻,他(她)们帅气,漂亮,他(她)阳光。他(她)都是小县城里人。
普世原则,在平静的环境中注入新鲜事物时,总会引起一阵子的骚动,就像油锅里突然滴入几滴水滴,立刻会“噼噼啪啪”地炸开来。
我们山卡卡里也不例外。
通往学校和小县城之间有且只有一条铺满沙石的公路,我们的村寨就在这条公路旁。
新来的五位年轻老师是县城里人,每天放学后,他(她)们都步行回县城。
人总有一种探索的欲望,年少的我们对五位新来的年轻老师充满了好奇。
每天放学后,五位新来的年轻老师在前面走,我们就跟在他(她)们后面嬉戏打闹。时不时嘴里会冒出“吴略略”、“吴略略”的呼叫声。
“吴略略”是五位年轻老师中的一位男老师,苗族。他是我堂姐她们三年级的语文老师,也是她们的班主任。
因为他在课堂上讲解课文时把“略略抬起头来”中的“略”发音略带有苗音韵味,这样,“吴略略”就取代了“吴老师”。
那会儿,也不知道吴老师知不知道“吴略略”是他的绰号,反正在我们这群孩子们不停地喊“ 吴略略”“吴略略”时,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也许因他是苗族,我们村里的这群孩子也都是苗族,又或许是他的包容性,我们和他相处更融洽了,也就更肆无忌惮的喊“吴略略”了,“吴略略”也由原来的贬义变成了褒义。
1983年秋天,我升入三年级,“吴略略”是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吴略略”的教学方法和其他以往的老师不一样,他教会我们做课堂笔记,他会在每单元测试后,对成绩好的前三名分别奖励一个笔记本(当时我们一个学期的学费就3.5元,不存在班费一词,买笔记本的钱应该是他掏腰包)。
每次测试后,我都得到一个笔记本,我也就越来越喜欢语文课,当然也越来越喜欢(应该是崇拜)“吴略略”。
“吴略略”还利用自习课的时间给我们免费上英语课(当时我们小学时期没有英语课程)。
第一次知道“apple”是苹果,“pig”猪,“bag”是书包……,知道除了苗语,汉语,还有另外一种语言叫英语。我对“吴略略”更加崇拜了。
当然,崇拜“吴略略”的不光是我一个,而是我们一大群孩子。
我们总是带些季节性的水果,比如樱桃,水蜜桃,黄瓜之类,送给自己喜爱的老师。确切地说,是送给“吴略略”。
因为在我们这群孩子们的眼里,“吴略略”不但是我们的老师,还是我们的大哥哥。
“吴略略”的宿舍常常成了我们这群孩子的集中营,每天在还没上课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喜欢聚集在“吴略略”的宿舍里,一边看“吴略略”煮饭炒菜,一边和“吴略略”一起分享我们从家里带来的各种果实,如同一群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欢乐之声,在学校的上空弥漫开来。
这样欢乐的日子后来被学校的一位女老师(已婚)经常出入“吴略略”的宿舍而打破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种怪怪的气氛笼罩在“吴略略”的宿舍里。
随即各种有关“吴略略”和这位女老师的谣言便被传开:“吴略略”被这位女老师勾引,插足这位女老师的家庭,这位女老师打胎了,把死胎儿丟到河里…
人设突然崩塌,我能表达愤怒的唯一方式是与之对抗。往往这样做的结果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受到那些谣言的影响,在“吴略略”课堂上,我不再像以往那样认真听课,而是“吴略略”在讲台上讲课,我在下面和其他同学说话,目的就是要“吴略略”生气。
由于我学习成绩依然好,没有受到“吴略略”批评,我洋洋得意,心想:我就是要气你,你能把我怎么办?
1984年六一儿童节,我报名参加独唱比赛。
当我知道是“吴略略”(由于他教学有方,学校让他带毕业班,此时他已不在教我任何课程)主持节日节目时,我选择了再一次和他对抗——放弃参加比赛,跑到后山玩耍。
听说“吴略略”叫了我很多次,给我足够长的时间,最后无奈放弃时,我心中涌出一丝丝快感,心想,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我放弃参加独唱比赛的行为,直接影响了我们班在年级比拼的成绩,我的班主任气得要处罚我,但又因为我学习成绩好而不了了之。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心里忐忑不安。于是在老师的包容下,本来就乖巧的我,又恢复到了原本乖巧的样子。
这年,“吴略略”所带的班级小学毕业,他班级很多学生都被城里的初中录取了。
这是我们乡学校历史以来小升初录取人数最多的一届。
基于少数没录取的情况,“吴略略”还想继续担任毕业班的班主任,想把这些落选的学生也送进初中去学习。
但教育局却把他调到很偏远很偏远的山区里,在那所村学校里当校长。
那所村小学离我们学校很远很远。
胳膊最终扭不过大腿,“吴略略”在走之前喝了很多很多酒。
“吴略略”走了,学校仿佛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我也进入毕业班,在紧张的学习气氛中,所有有关“吴略略”的消息,我也不得而知。
1986年,我考入城里的初中,寄宿在学校里。
一次星期六回家,听说“吴略略”死了,是喝酒过量死的,酒精中毒。
我感到震惊,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心里默默地哭泣,为失去像大哥哥一样亲切的好老师。
我懊悔,我以往所有和他作对的行为,把他逼到了死亡的边缘,我是一个刽子手,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吴略略”走了,悄无声息。就像一粒尘埃落入大海激不起一丝波纹。
而我,依然爱笑,只是不爱再参与人们的家长里短。
很多年后的一个夜里,我梦见了“吴略略”,他还是那样年轻,那样帅气,那样阳光,那样亲切。
听老辈子们说,如果梦见死去的人还是原来的样子,说明他的墓地是一块风水宝地。
“吴略略”值得拥有一块风水宝地,我想。
“吴略略”走了,但他却活在我心里,因为那是我心中的痛。
“吴略略”的事件,让我意识到了什么是“人言可畏”,从此,不再参与家长里短,也讨厌参与家长里短的人,直到现在,也许,以后也是这样,做好自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