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部美雪的《火车》——通向幸福的路里,没有一条叫欲望

一、为《火车》正名——铺垫多不代表不精彩

    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我读完了《火车》,作者宫部美雪是社会派推理小说作家松本清张的忠实拥趸者,享有“松本清张的女儿”的美誉。《火车》写于1992年,距离1951年日本信贩公司发行带有信用卡性质的连券已经过去了41年,截止至2002年,日本发行信用卡共计2.45亿张,现金卡共3.17亿张,发行量庞大,其中以银行及其附属公司、零售商、独立信用卡公司为主,占据了90%的发卡量。

  《火车》讲述了在泡沫经济的大背景下,新城乔子的父亲因使用信用卡贷款购房又无力还款,导致债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新城家因此家破人亡之余,又牵扯出一系列悲惨事件的沉重故事。

      信用卡虽带“信用”二字,但并不能以是否持有卡片来衡量个人的信用价值,相反,因日本资信中心对信用卡的关注点侧重于事后管理而非事前预防,因信用卡消费过度而破产的人群,往往是历经失去才触摸到虚幻的金钱梦背后隐藏的残酷现实,至2001年底,日本有200万持卡人无力还债,共计发生个人破产案件16万起,不知多少人为此自杀、离家出走、失踪。

    宫部美雪如此比喻信用卡消费的盛况所引发的社会现象——

    蛇认为有脚更好更幸福,于是一次次拼命蜕皮,相信总有一天会生出脚来。但也有很多蛇疲于蜕皮、懒得蜕皮、忘记如何蜕皮。于是聪明的蛇兜售能照出有脚的镜子,而那些蛇即便借钱也要去买。那些推销信用卡的人,就是聪明的蛇!

    有不少读者诟病《火车》铺垫太多、揭秘太短,无法拥有畅快的阅读体验的同时唐突感又太强,更有甚者下结论说该书不值一看——我不赞同,但凡是耐着性子细细翻过364页的人,都会体验到这本书冗长面目背后的刺激感。前27章的抽丝剥茧所积累下的种种细节,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好比是终于擦干净了被锈斑严重侵蚀的镜面,镜中倒映出来的身影,到底是关根彰子还是顶着关根彰子名号的神秘女人,面对瞬间明朗的视界,痛快感不言而喻。

    宫部美雪如同操纵着一辆过山车,只是在轨道上平缓行驶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车上的游客们开始微微犯困,然而,缓缓攀行至顶峰的那一刻终究来临,迎面而来的大风呼啸着向陡然下坠的心脏猛击,几乎要憋不住的尿意挑战着忍耐的底线,下坠下坠疯狂下坠……

    直到全文最末的一句话,下坠戛然而止——

    阿保正将他的手放到新城乔子的肩膀上。

    又能呼吸了……这样的认知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填补了文末的留白——

    “新城……小姐?”阿保的声音透露出僵硬。

    新城乔子闻声转过头,她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此时正错愕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阿保的嘴唇上下张翕,距离太远,无从得知他具体说了什么,只是在下一个瞬间,阿保的僵硬像是通过他的手臂传给了新城乔子,她看起来比他更僵硬,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就是她。

    本间和碇贞夫默然的注视着他们,整个餐厅内的空气仿佛都在悄无声息地凝滞,任何轻微的动作都有种不真实的连贯感。到此为止了,装作是别人的躲藏游戏,新城乔子只能是新城乔子。


抛弃过去将他人取而代之的代价之高,高到人无法想象

二、为《火车》打CALL——90年代鸣响的警铃回荡至今

    在消费陷阱接连冒出的今天,除了上班族能申请的信用卡,京东白条、蚂蚁花呗、蚂蚁借呗等分期平台都给不一定具备相应还款水准的消费者疯狂买买买的契机,消费者信用如同是现实社会的“影子”,想象一下身高不足两米的人,却拖着十米长的影子,不觉得很怪异吗?最可怕的是,由于无法及时偿还信用卡欠款,以债养债致使债台越发高筑的情况并不少见,也就在一年多前,“裸贷”事件遭媒体曝光,我们这才发现,高利贷的阴影依旧,高额利息下累积的压力和痛苦直把借款人逼向崩溃的边缘。

    2015年我国最高法院颁布了《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明确到——

    出借人请求借款人按照约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借款人请求出借人返还已支付的超过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换言之,对于利息处于24%---36%的这一部分,法院不予保护。假设某位大学生抵挡不住苹果的诱惑,向高利贷组织借款20000元,年利率30%,月利两分半,一年下来欠款26898元,听起来也不是很多,但既然当时借款人无力支付两万元,过了这些时间,他又怎么有把握一定还得上比当时金额更高的欠款呢?

    又如果,借款人三五年都没还上钱,两万变四万八、四万八变八万八……都是分分钟的事。更何况,在欠钱的日子里,借款人受到的还款骚扰必定少不了,多多少少会影响日常生活。关根彰子申请个人破产时对沟口律师说,她只是想过得更幸福而已。但是,过度透支带来的只有美梦破灭后的绝望,把信用卡插入提款机取出现钞的感觉很好,但提款机才不会告诉你透支现金的利率是多少。

    爱因斯坦曾说,复利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复利的威力比原子弹还可怕。

    假设你刷卡消费透支了1000元,在免息期还上的话就没有利息,但透支取现是没有免息期的,从透支开始就会计算相应的利息和手续费,手续费一般按取现金额的1%收取,最低收10元,除手续费外,每天还将收取取现额万分之N的利息;滞纳金则以本金*最低还款比例*利率的方式来计算。拖欠的时间越长,利息占还款的比例越高,所要缴纳的滞纳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购买欲是天生的,不用教都难以抗拒,但克制和自律的习惯养成却要经过后天的调教,在使用信用卡前,对持卡人进行彻底的教育必不可少,可惜的是,急于跳入甜蜜陷阱享受一时快乐的人太多,虽然知道为自己的欲望买单是义务,真正执行起来却倍感艰难。


消费陷阱无处不在,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刻不容缓

三、为《火车》心惊——前往地狱的火车没有回程

    新城乔子本性不坏,但当她被高利贷步步紧逼到家庭破碎,甚至连她自己都被抓去卖身,狼狈逃出后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噩梦从未停下追逐她的脚步,命运也不曾怜惜过这样一位可人儿。我们无从得知,新城在杀死同为天涯孤女的彰子时心中所想,但我们可以知晓,当她红着眼在客死异乡的名单中寻找父亲的踪迹,心中疯狂祈祷:拜托你,爸爸,拜托你死了吧,爸爸。拜托,你死了吧!那时的她已然乘上了没有回程的火车,朝着地狱的方向去了。

    人以恶应堕恶道,命欲终时,地狱众火俱至,必有火车来迎。

    通向幸福的路很多,没有一条叫欲望。


火车——用来载生前做过恶事的亡灵前往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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