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父母亲显然比平常更忙一些。
除了接待客人,他们不走亲访友,年龄大了,这些都由我们代劳。可是,他们还忙得脚不沾地。
忙什么?忙着去街边卖荸荠。就像从前新疆人沿路卖切糕一样,沿着我们村边的街口,村里人摆了一溜儿的荸荠摊。
我们镇的荸荠在全省是出名的,算特产。荸荠,别名马蹄,是南方的水果,长在地下,红皮白心,味道清甜,有“地下雪梨”之称。
但它好吃却不容易收获,得一个一个从泥里扒拉出来,大量种植的人也就不多。村里多数人都是自己种着吃,有多余的就拿去卖。
父亲年过六十,挖荸荠的时间长了,就容易腰痛。所以,他的荸荠田越种越小,由从前的几亩变成半亩。这半亩田,除掉送人情和我们吃的,大约还有一半可以拿去卖。
而新年,走亲戚的人多,荸荠可以卖出好价钱。所以,父亲也像其他人一样,跑到路边守摊了。
他和母亲从大年28就开始,轮换着去路边卖荸荠。我们回家了,就负责做饭,母亲守摊,父亲使劲挖荸荠。大年初一那天,生意最好,卖了400多块,父母高兴坏了。
所以后面几天,即使下雨,他们也照样天天去卖荸荠。红通通、脆生生的荸荠,装在一个个红色的网兜里,在小桌上码成一座座整齐的小山,一袋三斤多一点,卖10块。
过路人有的会先尝一尝再决定买不买;有的摇下车窗,叫人递过去两袋,付了钱扬长而去;也有不嫌麻烦的,论斤论两,一定要确认足够三斤才买。
母亲是个急脾气,有时别人挑三拣四,她总会气恼。而父亲,总带着笑,慢慢来。
上午雨很大,街口空荡荡的,父亲还是去卖荸荠了。他说没人卖是好事,只要肯守,总能卖点。架起印着移动公司广告的大雨伞,摆好一袋袋荸荠,父亲就坐在小马扎上看着人烟稀少的马路,盼着有人来。
一辆黑色轿车停下来,一个微胖的卷发妇人下车了,她走近父亲的摊位,询问荸荠的价格。“10块一袋!”“哦,你这有多重?”“三斤多一点!”“是吗?我每次买的都缺斤短两,我来试试!”妇人忽然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迷你小秤,挂上了一袋荸荠,显示3斤3两。
“嗯,不错!你家是足量的!”妇人满意地笑了,“那就多给我拿几袋吧!”她提了五袋荸荠上车了。
父亲回来和我们说到这件事,很高兴。“我卖东西都是本本分分的,从不掺假。”他很得意,“你们工作也要本本分分,踏踏实实才能长久!”。我们点点头,说知道了。
过了一会,父亲问起我,“怎么会有那么小的秤呢?”我听了他的描述,赶紧上淘宝搜索,那个秤长这样:
“你要吗?我给你买一个。”“贵不贵?”
父母亲辛苦一辈子,省吃俭用惯了。“不贵,做活动十几块钱就可以了!”“那不知道准不准呢!买回来得和我们的老秤对一对。”
既然父亲喜欢,我很快就下单了!就像我们劝不住他种荸荠、卖荸荠,只要他心情好身体好,就随他吧!
记得很老的一部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的歌词:
天地之间有秆称那称铊是老百姓
称秆子挑江山咿呀咿而呦
你就是定盘的星
父亲教会我:每个人心中也应有一杆称,诚实勤俭不怕吃苦就是这称的定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