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面对面地坐着,和他挨着的是我爱人。二十年了,一晃而过,好在,岁月在我们的身上还没有留下太多沧桑,他微微有些发胖,衣着依然讲究,不过,真的像一场梦,我们都以为,当初一别便是永远。
他说要来这个城市培训,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为了看看我。分手的时候没有吵闹,因为彼此连分手都没说过,他在乡下,我在城里,相距千里,都知道不合适,谁也没说什么,就心照不宣地断了联系,彼此成了家,有了孩子,直到今天。
我想起过他,大学时的恋爱同青春一样让人怀念,哪怕是苦涩的,他也一定也常想起我,否则不会千方百计来见我。
窗外已成暮色,我们漫无边际地寒暄着,以掩饰曾经的关系。爱人只知道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善意的欺骗,是为了两全。他执意要见我,我不能不见,除了曾经的恋人身份,他还是客人,是同学,我们没做问心有愧的事,以后也不会,坦荡地见见是应该的,实话实说,容易节外生枝。
我是开着奥迪车去的,对于工薪阶层的我们来说有些奢侈,对于他来说,更觉得有些意外。他在乡下的一所小学,过得一般,两年前还得过轻微脑梗,时间真的无情,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西装革履谈笑自如的男孩,而是已到不惑之年的男人了。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劝他以后少饮酒。对我来说,他是同学中特殊的那一个,即使是一般同学我也会这么劝的。
我说我爱花钱,只不过为了告诉他我们不是一样的人,他供不起我这种败家的人,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走在一起。他不做声,想什么,我不知道。临走的时候,他说,看到你这样,我挺放心,并一再嘱托我有空到他们家乡玩,我答应着,心里知道不会,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突然有些感伤,即使是萍水相逢的人,说要永远分别,也是十分感伤的事。
这以后,转眼又是两年,手机里保存着彼此的电话,却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可是又不想删,删掉也是一种告别,我不喜欢告别。我不知道他的身体怎样,总担心着他旧病复发,我手机里的号成为空号。他是个很自律的人,知道互不联系,是为了双方家庭永远平静。
我很幸福,因为我有美满的家,他很模范,他也爱他的妻和他的一双儿女。我在文字里偶尔缅怀,在闲暇时偶尔想起,但我清楚,它不会成为主旋律,因为我们都到了不会冲动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