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唐僧师徒取得真经,拜求佛祖后,从此久住西方极乐界,长享金刚不坏身。可谓是——
跋山涉水尽除妖,
终得正果成慈悲。
正是口念涅槃经,
远离纷争无是非。
一日,师徒四人在那清泉旁。行者道:“师父,自吾成佛,还未动过棍哩!我等却是想展展筋骨,去下界捉拿几个妖怪耍耍,也好救些人哩!”八戒也道:“是呀师父,俺的钉耙,早已生了锈,快叫俺也去玩玩,也好救苦助难。”唐僧思了会儿,便道:“既如此说来,汝等下界赏一赏,必要扶苦渡生,切记不可伤人!”行者、八戒、沙僧巴不得答应一声,驾了祥云,别了长老,各持兵器下界去了。
三人由西往东走不多时,忽见一团黑气直升云间,行者忙笑道:“此间却有个长住的怪。”沙僧道:“怎见得是个长住的?”八戒道:“沙师弟,猴哥定是拿把个计耍我等哩!”行者道:“呆子,莫胡说,若是个过路的妖,也不会黑气弥漫,臭气熏天,伸手不见五指,神仙见了也要躲哩!”正说间,三人拨开云雾,却未见有妖洞、怪府,只是个高楼,上有龙凤双珠攀府顶,下有一诗曰:“玉帝让吾走路行,佛祖驾前自由行。过路无人敢视,呼天唤地领令执。”八戒道:“师兄、师弟,这妖怪口气可还真大,咱们一起打上去,叫他这洞府夷为平地!”行者道:“这怪倒是张狂,必是还有些本事,待我先去打探清楚,汝等见机行事!”二人俱应,不提。
再说那长老,虽已成佛身,毕竟没有些法术,只知念佛看经,也只靠暗地保护的四值曹功。那日,正是行者等遇到的妖怪的出府之日。那妖怪整日吃酒吞肉,却未吃过神仙佛爷。他野心勃勃,直闯灵山,恰见唐僧,敲着木鱼、口念真经,走上一瞧,只见祥云生彩,瑞光四射,那怪想:“这和尚定是个佛、菩萨,且先上前问了,再吃也不迟啊!”于是,他竟变了燃灯上古佛的模样,走上前去。
再说行者,进了那怪的府中,变成了只花蜜蜂,真是:
一摇即作采蜜蜂,无人可辨是猴王。嗡嗡飞舞真轻巧,只在花中采蜜忙。
行者只见那怪府中——宛如皇宫、华丽万分,金龙喷水、银凤起舞,花草树木、珍宝石珠,翡翠钻石、屈指可见,金桌银床、仆人皆娟,美酒佳肴、有待随享,玉珠连连、成为饰妆——人间俱无地可与此处相提并论,唯天宫差可与其一比。行者看得眼花缭乱,不辨究竟,便飞了出去。到至门外,行者现了原形,与八戒、沙僧说了这府里的样子。沙僧怪道:“哥哥,这怪的府可真是怪呀!这等华丽,莫不是……”八戒忙道:“哥啊!这府打扮这等好看,定是知道我等要来,专门给我们布置的,你刚才说的什么美酒佳肴,咱们赶紧进去用些吧!”行者不答,只是专心盯着门的一隅。只见那里有个鸭蛋般大小的孔,里面出着气。行者忙道:“汝等在此等候,不可有怠慢。”话语未落,又变了虫儿,飞了进去。
又说那唐僧,见了古佛,慌忙下拜。那怪道:“你是何人?”唐僧忙道:“吾乃是东土大唐人,受观音指点,到西方拜佛求经,成了正果,被封为旃檀功德佛。不知古佛来此,未曾远迎,多有怠慢。”那怪暗想:前几日闻东土来了个取经的和尚,是金蝉子转世。闻说吃了他,可得个长生不老之身。想罢,便现了原身:青面獠牙像,红肤绿爪身,头顶五颗洞,一青、一红、一白、一黄、一黑,一张血口,万物皆吞,浑身黑气尽发散,一片乌云顶上头。那长老一见,惊恐万分。怎奈那妖怪根本不待,张口便把他吞下,幸好有万灵护法,虽被吞下却不曾伤了身。那怪见事不成,将身一纵,直入云霄,回了洞府。
行者再入黑洞,方才华丽景象具都云散——倒是如个妖洞一般。只见:
黑森森、冷冰冰。水沿石上滴,灯火冷气吹。淡淡无生机,静静如梦里。
行者刚飞入那洞中,只听一声响,身后洞口猛然消失了,洞中漆黑一团。行者想:这洞必是有些灵巧之处,进去了便不好出来了。既如此,待我一棍把这洞打碎,先叫那妖精没了栖身之处。想罢,拿出那棒,好猴王!一棍压下洞,震得那洞中石磙柱倒。正得意之处,忽见那些碎石如有人托起,一个个升至空中,复原至原处。行者惊到:“好一个怪洞,打也打不得,这可怎生是好!”正脑间,忽见门外一团黑气进来,又现一团黄气,那妖便化了人形。行者打个咧,变了只苍蝇,站在那妖怪膀上。那怪叫:“小的们,本王回来了!快快来倒茶,备上酒菜,与我享方时得的长生不老之福!”一小妖端上一碗茶,行者一滚便入了茶里。怪倒鲁莽,一口把行者吞进肚中。行者正准备一路棒打这妖怪的五脏六腑,但只见有五粒丹丸在胃的中间,行者正欲取之,却被那丹散发的光刺到,眼前一片漆黑,手上疼痛难忍,缓了好一会儿,只听有人在叫他。他睁眼一瞧,竟是那唐僧。行者忙道:“师父,您怎会在这妖精的肚里?”长老叹了口气,把前后都说与了悟空。悟空又气又急,对唐僧说:“吾先飞出去,等与他交战,再来救您。”话语未落,行者使了神通,逃出妖洞,与八戒、沙僧说了,二人大吃一惊。八戒道:“这可是不像话了,师都父成了正果,怎能被妖怪给吞了呢,猴哥、沙师弟,咱们还是一起打上去,快些救出师父吧!”沙僧却说:“哥啊,今我等已各自成佛,这怪毕竟辱了我佛门,违了我佛法,不如见了佛祖在行事吧!”行者道:“也罢,那我等就先面见如来。”
三人驾了祥云,往西去了。佛祖慧眼观瞧,早看出三人的去向,叫了阿难迦叶去前应和。三人拜了礼后,佛祖慢道:“那怪我识的,此怪与悟空出生相同,乃天地灵气所生,不与天合,不符地理,五行熟练,绝不可轻视。玉帝让他过三分,我佛奈他没几合,菩萨与他让道行,天将弯腰笑语迎。确是正如尔当年,宫中大闹与天行,虽是如此巧神通,却是小神他恐言。”行者道:“却如此说,汝必知如何治那厮,他触了佛家威严,绝不可轻饶。”佛祖笑道:“我虽知如何捉他,不可与你说,你三人需有此大难,须感悟四空,清身静体,有此念想,身会佛道,悟出真道才可说有了正果。这一大劫,我不可帮你,切记,须谨慎,否则吾俱不可保你!”
三人出了灵山,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行者知此乃天灾,不可避免,只是小心为好。三人又回到了洞口,在门口叫骂。那怪不仅不发慌,反倒笑道:“这一个没吃够,却加点心了。定是那弼马温,想要他师父哩!”他披了龙皮挂,拿了乾天棍,出门迎战。只见一大门,妖怪从里走出,面目狰狞,眼如铜铃、身如绿铁。行者怒道:“好个妖怪,竟敢吞吃旃檀功德佛。若不快快剖腹,送我师父出来,小心我棍下无情!”那怪笑道:“是个何棍,也敢来唬本大人!”行者道:“你好没眼色,我定海之铁宝无人不晓。既如此,我道与你说来,如意又唤金箍棒,万年可保龙宫安。论从吾自铁石生,此宝任听我话语,若大即可冲天破,要小便作绣花针。天中宝物无可较,上天下地俱可行,重量无人能举的,唯吾得灵好使用,一万三千五百斤,硬石也复粉末沙,有何兵器甚担忧,浑然不知震天庭!”那怪道:“我也将这宝物与你说,此宝名呼乾天棍,万年天地灵气造,自评吾自化成仙,必是吾将此宝得。任听呼唤随身柄,护身又助炼成神,可喷金石迷坏眼,可弄木把人枯萎。要些水来天地没,要火自可烧伤身,土风刮来必毁体,五行齐出亦可行。两两相克不相灭,万物皆可乱自身!”悟空忙想:既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倒也好说,只是这“两两相克不想灭”却正乃三昧之特性,这怪的五行必已成鼎,三昧真言俱有,这可如何是好!只可小心为首,那怪举棍就打,行者也不败下风,好大圣!动作正比风还急。好妖怪!拳法回合不曾乱,一个为佛门救师父,一个为长生不老身,六十余合不乱拳,七十回合威风抖,八十回合难分胜,就是回合仍不错,上百回合仍精神,也不知打了多少回合,那怪一晃棍,便装作逃走,行者得意道:“这么大的口气不过仅此小本事!师父有救哩!”想间,只见那怪又出来了,这次不比过前,只见那怪的头顶上五个洞都冒着青烟。浑然一瞧,正如乌龙喷泉,相符相依。只见他用那铜眼一恍,念动真言。刹那间,只见火光四射,仅星火即燎林。一道红光天上充,一林树木尽烧光。凡水不可灭其身,反倒助势燃熊火,非但燃树仅燃林,天地皆亦烧灭全!行者曾在太上老君炉中受了七七四十九天真火虽不伤身,却又不奈他,只得荒走了。那怪见吓跑了行者,便是收了法术,回了洞。
行者又见八戒、沙僧,把前后都说来了与他等。八戒道:“这怪仅是凭了五行克人,师兄却不曾想过一事。”行者道:“是何事?”八戒又道:“这妖不知他的来历,假若是知了是何物成精,找个能克的神仙岂不是更简单些?”行者又道:“这我想过,只是这怪既有此神通,乱了天地,却无人敢伏,定是有甚道理在其中。”沙僧道:“佛祖已知如何降他,何不去玉皇处问问,或者是他手下哪位神仙思凡下界为妖作怪?”二人应了,驾了祥云,直奔南天门。行者不待通报,闯入天庭,对玉皇大帝说道:“吾师前日被一怪吞入腹中,吾等欲救师父,却无奈那怪有五行相对,且乃真行,欲请天兵相助。”玉皇道:“那就招托塔李天王与哪吒三太子带领一万天兵天将去降妖。”二人领旨。
他们下至妖洞,李天王叫大圣前去叫门。行者用金箍棒打破了洞府,叫骂不止。那怪脑道:“你这小小的弼马温,也敢来打你爷爷的府,看我不将你迷了眼!”说罢,又念动真言,将口一张,将棍一举,扬起了真土,好土!昏暗天色吹飓风,无宝可抵此黄沙。若无金刚保躯体,华为浓水又眼迷!行者见这土来势凶猛,忙跳入云头与李天王问询,那天王道:“这妖怪凶猛至极,这照妖镜中只是雾气,却隐约看出像个狍子精。”行者道“狍子精?”天王道:“正是,何不去请些相克的仙人来灭他?”行者道:“多谢天王指点。”说罢,驾云而去。
行者到了二十八星宿处,众神都来迎接。行者将前因后果都说与众神,奎木狼笑道:“既是狍子成了精,又有何不可降他呢?”就与大圣前往洞府。只见那奎木狼摇身一变,现了原形,一声嚎叫,那怪从洞中出来,跪在地上磕头饶命。奎木狼化了人形道:“吾不要你的性命,只是吾欲收了你的五行之法,快快将旃檀功德佛送出,从此不可作恶,不许伤了人的性命,否则绝不轻饶!”那怪将嘴一张,吐出了那唐僧。行者忙扶起那长老,对奎木狼道:“多谢相助!”木狼还礼。将狍子精的行佛收了,直奔天庭。
唐僧与行者分而又合,回转西天。此乃正果之第一大劫。“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佛教乃清心明体,感悟世间的教法,须有多劫,才可悟。至于师徒二劫之乃何难,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