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天,她看着陈正说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语言,一切好像发生在梦里,模糊的世界模糊的声音,以至于陈正没办法回忆起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飞翔的背影。
女孩是突然出现在陈正面前的,她脸上带笑,一双明亮的眼睛之中闪烁着的是满足与激动。但和她光彩照人的脸相比她穿的衣服就有些奇怪了,女孩穿着被划破的沾着泥土的灰色裙子。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好像很冷的样子,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不,裙子的颜色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陈正清楚的记得那是他陪她旅行到一个叫做林桥的小镇里的服装店买的。“可...可她...又是谁呢?我对她穿的衣服,都如此清楚,但为什么偏偏会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而且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呢?”。
尽管陈正并不想承认,但就在这个女孩出现在陈正面前的一瞬间,莫名的一股恐惧感像寒风一般,吹得他僵在了原地。这股风,来自那片已经从记忆大陆断开而在飘向无尽路上越走越远的的孤岛上。
“你......你好,请问我们...是认识的吗?实在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陈正想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不至于因为恐惧而颤抖,但他粗重的喘息声早就出卖了他。
女孩听了陈正的问话神情变得有些低落,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那女孩穿的鞋子也沾着许多泥土,让人不禁怀疑,她到底是走了多少路,来看这个早已经不记得了她的男孩儿。
“这样啊,你已经忘记了。可能是我找你花了太多时间吧......”女孩本就小的声音,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小到仿佛已经飘出了空间,飘进了某个不知名的宇宙。
“可是,我是你的爱人啊,为什么会有人可以忘记自己的爱人呢。这实在讲不通啊,唔唔唔”,女孩突然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盯着陈正的眼睛,如此说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像只淋了雨水,躲在角落里的流浪猫。
但是,在旁人眼中看来可能很可怜的女孩,在当事人陈正看来,更多的是手足无措。他并不认识这个自称是自己爱人的女孩,甚至这个女孩太过年轻,自己都不会对她有任何想法,又怎么会与她成为爱人呢。还有那一直围绕着他,来的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也丝毫没有消减的预兆,甚至它的颜色越来越浓,浓的像一口井,深不见底。陈正确信,如果他跌进井里,他一定就再也出不来了,生命被恐惧吞噬,连死亡也会被吞噬。而恐惧的源头,正是这个女孩。
所以,陈正逃走了。他逃得异常狼狈,手中提的记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扔了一地,嘴里啊呀呀的乱叫着,之前因为恐惧而僵硬的双腿因为突然动起来而差点摔了一跤,他跑了很久,中途一次也没有回头,就像他对她做过的事情一样,永远也没有回头的地步。
跑进一座广场之后,他才靠墙停下来大口喘气,夜里的空气很凉,胸腔有些疼痛,口腔中带着些血的味道。他不敢回想那个女孩,他也回忆不起那个女孩。
“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跑呢,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她呢?”陈正烦躁的用手抓着头发,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因为你活该啊!”
“啊!呼——呼——呼——”陈正猛地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不停地喘息着,右手捂住额头,“还好是梦,还好是梦。”
陈正是一家大公司的正式职工,这都多亏了他这些年来不断地努力,在读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拼命地丰满自己,才换来了现在表面上体面的生活。至少他的母亲对自己儿子如今的生活感到异常的满意,时长向身边的人念叨自己的儿子今年又取得了如何如何的成绩。见母亲如此高兴,陈正也乐得向母亲报告自己的事情。陈正的父亲走的很早,是陈正母亲辛苦把陈正养大的,甚至可以说陈正就是陈正母亲的全部,虽然沉重,但也异常珍贵。
表变的体面,需要人在背后无止境的付出。陈正以前是个很调皮的很爱玩的孩子,但没人知道是哪一天,他突然改变了。他积极自信、乐观开朗、稳重知分寸、才能过人以及许多成功人士都具备的优点,总结来说,他很优秀,优秀到别人看不到他的缺点,仿佛他已经放弃了他的阴暗面。
或许这么说会很矫情,但陈正并不快乐。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只是像在教科书上行走,没有逾界,没有犯规,没有跌跌撞撞,一切按照他人规定的走下去,走到尽头,走到人生尽头。如此完成生命的使命,他很疑惑,他怀疑自己从没有活过,或许自己已经死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陈正走到门前,窸窸窣窣的从外套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伴随着门被打开,屋内一股冷气传来,空调开着,大概是昨天忘记关了吧。随手打开灯光,关上房门,一个人,120平米的空间,每一寸空间都在向四周喷射着如浓雾般的寂寞。
深吸一口气,换拖鞋,挂好外套,打开电视机,打开热水器,从书架上随手拿一本书,靠上沙发,在目录中选择一章,开始阅读。电视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充满整个起居室,这算是陈正的一个小习惯吧,太安静的环境中,反而没办法集中精力。
一页两页,就在陈正沉浸在书本中时,电视忽然被关上了。
“嗯?坏了吗”陈正感到有些疑惑,这台电视是半年前买的,一直没有出过毛病,也没有更换过频道。陈正把书放在桌上起身走了过去,按了下开关。
“叮”电视打开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发生,也没有再次关机。陈正也就没有在意,重新坐回沙发,看起书来。
几分钟后,电视又一次关机了。
“坏了”陈正默默的说出两个字后,放下书不再看了。走进浴室,去洗澡了。
“浪费”无人的起居室里也默默的传来两个字,仿佛在作回应。
夜晚,月光皎洁,陈正家因为住的楼层很高,所以并没有拉上窗帘,于是,被月光钻了空子,它起初只是在阳台上试探,悄悄地一步一步的靠在了窗边,见屋里没人后,直接大胆的趴在窗户上向室内望去。再次确定一番后,左右张望着钻进了屋里。室内的地毯非常柔软,索性,它开始在地毯上打滚,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跑来跑去。兴致上来,竟然直接蹦上了沙发,简直太顽皮了。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角落里的她看到了。
正当小孩打算从半掩着的房门进到陈正卧室的时候,她动了。尽管小孩并没有弄出声音来,但试图进入陈正卧室的行为,惹起了她的不快。她看到这个粗心的男人睡觉时窗帘也不拉,房门也不关,有些莫名其妙的烦恼。默默地走到窗前,将窗帘拉了起来,将月光赶了出去。随后走到卧室前,顿了一下之后,进入了卧室,随手关上了房门。
她走到陈正的床前,看着这个样子已经发生许多改变,但仍能看出几分当年样子的男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脸上的叛逆早就已经退却,转而占据的是成熟与理性。
“这还是从前那个陈正吗?也许我该离开才对吧”她不禁这样想着。
这时正在熟睡的陈正似乎是感到有些冷,人向被子里缩了缩,随手扯了一把被子,大概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反而使脚露了出来。
“明明跟以前一模一样”她小声嘟囔了句后弯腰帮陈正盖好了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有些恍惚,不禁感叹,他还是那个他,我却再也不是那个我了。
陈正长得很帅,不然当年上学时也不会吸引到同样漂亮的她。“他的眉毛还是那么漂亮”,她说着就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轻轻触碰陈正的眉毛,从眉头划过眉间再从眉间划向眉尾,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也许他就是她的珍宝吧。
这时,陈正眼皮忽然动了下。她吓的立刻收回了手指,退缩到墙边窗帘后躲起来。而陈正在扭了个头后,继续睡了过去。
见他并没有被自己弄醒,她才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蹑手蹑脚的凑到床边,撩起裙子,跪在地上,撑起下巴看着他。怎么看也还是喜欢,而且是那种越看越喜欢的喜欢。她在想,这几年我过得好不好啊,他有没有和别的女孩谈恋爱啊,他妈妈有没有又出来阻挠呢,我会不会过得很辛苦呢,他有没有想自己呢,他什么时候忘记的自己呢......女孩的心事,别人捉摸不透。不久,天亮了。
陈正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起床后特意看了一眼,明明关了卧室门,窗户也是关上的,甚至连平时不怎么拉的窗帘都拉上了,所以应该不会有风吹进来才对,但现实的事实往往有时候显得很奇怪。就是感觉很冷,梦里甚至还梦到屋子里戳了个大冰块,一刻不停的向外飘着白色的冷气。简直古怪。但陈正也并没有想过去做解梦之类的事情,他并不相信这些,要去的话,上次梦到那个女孩的奇怪的梦的时候就已经去了。所以他显然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这些年来,陈正相信的信条只有一个,那就是脚踏实地的努力从来都不是无用功。所以,他对一些奇怪的事情,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疑惑了。
起先只是感觉室内气温变低,电视即使换了新的,也经常会自己关机,热水器会自己烧好热水,屋子几天不打扫用手一摸竟然也一点灰尘都没有,忘记洗的衣服会洗好了自己挂在衣架上。但久而久之,即使迟钝如陈正,也发现了自己屋子的不同寻常之处。而这不同寻常,在之后的一天里,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那天,陈正加班到很晚,回到家时已经快要凌晨,进入屋子里之后,陈正的身子一僵,因为他在之前一个人都没有的屋里的桌子上发现了一碗刚刚做好的面。那面像是刚刚刚刚从锅里挑出来的一样,还在不断地升腾着雾气。看着这碗面,他再也做不到无视家里发生的的种种不同寻常了。
他必须得承认,他家里住进了“别人”。而且,这个“人”对自己照顾有加。陈正并没有感觉很害怕,而是从容的坐下吃掉了那碗凭空出现的面。而在此期间,她一直围着他转啊转的,想来应该是想听听他对自己面的评价。
像是她的期待传达给了陈正,陈正吃好后,对着面前的虚空说:“还不错,谢谢”。
她听后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俯下身,快速地在陈正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微不可查,同蚊子落在皮肤上的感觉相比,后者算是太过重了。所以陈正并没有感觉到。
吃饭过后,陈正仍同平日一样。做热水,看书,只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他已经不会再打开电视机了,窗帘也已经拉上了。她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看到这样认真的他,心里暖烘烘的。哦不,她没有心,但她的整个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有温度。尽管他依然看不到她。但也许有一天,一切会变得有可能......
陈正,是个奇怪的人。别人家闹鬼,想的是害怕,驱鬼,还能不能住。而陈正想的是,“它”到底是什么呢,“它”是谁?“它”为什么会对我好?想这些问题并不能使陈正得到答案,所以他不再思考这些。经常思考无意义的事,会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失去意义。
有时候面对一些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时,我们没必要纠结,放一放它,也许某一天它就会自己展露出你想要的答案。
自从上次那碗面被陈正吃掉之后,她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之前还会刻意成假装成是陈正自己做的,现在完全是把自己当做了家里的女主人。
今天,陈正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关门的声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她哼歌的声音,哼的是五六年前的流行音乐,如果被陈正听到,他一定能听出这是哪一首歌。
她拿来扫帚,先是将屋内里里外外仔细的扫一遍,之后又拖了一遍。拖完之后紧接着拿起湿布擦起各种家具,一番折腾下来,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陈正中午并不会来,她就跑到他的书房里去,挑选半天,最后选了一本封面最好看的拿到桌上,学着陈正的样子,看了起来。然而,总也没有能坚持超过20分钟的时候。她放下书本,打开电视,发现竟然没有一个节目是不虚伪的,顿时失去了兴趣。
躺靠在沙发上,身上穿的裙子早就已经被洗回了它本来的白色,脚上没有穿袜子,拖鞋踢掉(平时不穿,陈正上班穿陈正的),盖上一层薄薄的小被,闭上眼睛,几分钟后困意袭来,钟表的滴答声伴随着轻轻的呼吸声,她睡着了,看起来就像一只刚刚脱奶而且又玩的精疲力尽的小猫。
“你觉得,鬼用睡午觉吗?”
“神经病吧你,离我远点,再和我说话我报警了”,大街上一个道士打扮的神棍正在向每一个过路的人问奇奇怪怪的问题:“你有向鬼借过钱吗?”“你想知道你最近为什么总走霉运吗”“你知道鬼不会游泳吗?”。
这样类似的问题,他可以一直问,问一整天都不会问出同一个问题。陈正今天要绕路去超市买一点东西,他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他,因为知道这种都是骗人的,所以,打算绕过他,无视他。没想到这神棍居然硬生生的凑到了陈正面前,“小兄弟,我看你面善,八折,我来给你算一卦吧。怎么样,8折很便宜了”。
“不,我不需要,谢谢”陈正说完扭头就想走,却不料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被那个奇怪的人死死地抓住了。
“年轻人,你住的地方应该有位特殊的客人吧”陈正听到这话时瞬间愣在了原地,回头看着这道士,坐到了他的桌子对面,道士看陈正坐下,也乐呵呵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正盯着这道士,一字一字的说道。
“年轻人,你那位客人来的有些日子了吧”道士一改刚刚皮条客式的笑容,严肃起来。
“是又怎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陈正依然对这个道士充满警惕。
“人,是由阴阳两气作为基础,而存在的。鬼,是只有阴气的残次品,他们因为没有阳气所以很难在人间久留,所以,鬼以吸食人的阳气而作为自己的养料,才能留在人间。当然也有怨气极深的鬼,并不需要那些,咱们暂且不提。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你家里那位只是寄生在你身上而已,要想活命,要尽早脱离”道士言之凿凿的说道:“你难道就没感觉出你现在的体温越来越低了吗?”。
“神经病,多管闲事”陈正听道士说了一通之后甩开凳子就要走。这么多年,陈正一直都知道自己心里缺了一块东西,而正是它的出现,他的缺口被填补上了,他这段日子,是他这辈子最满足的时间。要他再把完整的心挖去一块,他死都不会这样做的。
而道士听了竟也丝毫不恼,看着陈正离开的方向,甩了下手,一道微不可查的银光没入陈正背后。
下午五点
“唔~啊”她伸着懒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抬头一看表:“都五点钟了啊”。她光着脚啪嗒啪嗒的跑到之前拖鞋甩出去的地方,穿上拖鞋,系上围裙,准备做饭。
她站在厨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打开了冰箱,似乎是想到了要做些什么吃的。
“咔咔”陈正回家了,进屋子一看,屋里的灯都打开着,厨房做过饭的烟还没有散尽,而桌上正摆着几个刚刚炒熟的小菜。陈正微微笑了笑,进到屋子里洗过手后打算开始吃饭。
“叮咚”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陈正放下筷子去开门。
“你好”“你好”
咚——,陈正在看到门外的道士的一瞬间将门关上了。而道士也在门开的一瞬间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向门口张望的女人。
“咚咚咚”“咚咚咚”,道士还在门外敲门,但奈何陈正假装听不到,走到餐桌前,继续吃起丰盛的晚餐。
陈正能感觉的到,她就坐在旁边椅子上,他不知道那道士想做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所以他不理他。
她感觉到了,从门铃没响起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这人想超度了她,或是想灰飞烟灭了她。不管哪一种,她都不接受,因为她要和他在一起。
“!#!@~!@#%”门外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身体格外的难受,不一会儿,她就看到坐在对面的陈正,正直盯盯的看着她。
“原来是你”陈正吃着吃着饭,忽然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坐在对面椅子上表情很痛苦的样子。而女孩儿的样子就同之前梦见到的女孩子长得一模一样。这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原来家中出现的幽灵,就是梦中出现的女孩。而紧随其后的就是那比在梦中更加强烈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陈正又被这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搞的不知所措了,他僵在原地看着她。而她在显出原形后,也是僵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咔咔”房门被撬开了。
“哈哈,妖怪!看你干的好事,多好的小伙子被你吓成这样”道士边说边推开门,刚一抬腿打算以一个英俊的姿态登场的时候。一个白色的影子瞬间冲到他面前,一下把他抛到楼道对面的墙上,又关上了门。道士蜷缩在地上,嘴角正在向外流着血:“可恶,好强的鬼,先撤了,兄弟好自为之”。
而在屋内,女孩回到座位上看着陈正问道:“你还没有记起我来吗,那让我看看你还记得些什么吧”。女孩说完站起身来,俯身将嘴唇贴上了脑袋已经蒙了的陈正的嘴。
时光闪现,身后的时间如同山丘一样被翻越,一件件往事如同飞鸟与你一同飞过,短短几秒,我们来到了那个被陈正遗忘的“地方”。
傍晚天气见凉,陈正同几个哥们在学校的操场打篮球。“哐哐哐”连续的进球,是陈正投的。“正哥今天手感这么好啊,一个接一个的进球”一个染着黄毛的小跟班叫到。
“我哪天少进了?”陈正此时还是个十六七的少年,嘴上说着瞪了黄毛一眼。
“是是是,正哥每天都是这么厉害,嘿嘿”黄毛也属实狗腿,瞎说一顿让陈正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黄毛刚说完看到操场边有两个笑得格外开心的女孩:“正哥,那个梳马尾的妹子长得真好看,你们快看啊”。几个打篮球的少年忽的都停下了抢球,不知是谁扒拉了一下还是缘分到了,那篮球蹦蹦跳跳的跑去了女生脚下。
女孩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篮球,楞了一下。抱起篮球看向球场上一群已经看呆了的男生,说:“是你们的球吗,要我扔过去吗?”。
陈正从人群中挤出来,向着女孩跑去:“不用不用,我自己过来拿”。“哎哎哎,陈正,不讲道义啊,明明轮到我了”男孩子中一个略带委屈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笑了起来。
“你好”
“你好”夕阳的余晖照在少男少女的脸上,本就极美的少女更带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本就帅气的少男在阳光之下显得更有男子气概。两人互道你好后久久没有说话,眼中确早已溢满了爱慕之情。也许他们是几百年前便约好了要在此相会吧,这就是他们的初识。
时光加速,穿过这对恩爱恋人的甜蜜,来到故事的结尾。
“陈正,我怀孕了,既然你妈不同意我们,还把这件事告到学校,我想我们可能真的过不了这一关了吧”女孩用手轻抚着肚子,眼中没有泪水,只有失望,对这个世界的失望。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人出来阻拦别人走向幸福,她厌恶这个世界。
“我愿意陪你一起离开,去哪里都好。”陈正看到女孩的眼神,心中只剩下愧疚,只好上前抱住她。
“陈正,我想去爬山,你陪我去好不好”女孩今天终于第一次笑了出来,说道她最后的一个愿望。
“好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陈正只见自己有能满足女孩的事情,便麻利的同意了,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她今生最后一次陪她去一个地方。
经过几个小时的攀登,陈正终于与女孩爬到了山顶,因为女孩刚怀孕不久,所以他们走的很慢。山顶很高,一眼望去能够看得很远,,风不大刚刚吹起衣角的程度。
回想那天,她看着陈正说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语言,一切好像发生在梦里,模糊的世界模糊的声音,以至于陈正没办法回忆起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飞翔的背影。
女孩自杀了,一件白裙子,不断被风吹起,她跳起的瞬间像一群白色的鸽子。
女孩对陈正说:“你不是说愿意陪我去任何地方吗?我们一起跳下去好不好”,女孩说着甜甜的笑了,走到边缘,等待陈正的回答。
“好”已经被被女孩的行为吓到的陈正并没有组织好劝阻的语言,全凭着往日什么要求都满足女孩的习惯说出了,好。也许,女孩本就知道他会下意识的说好吧。
话音还没落,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或许从没存在过吧,生下来就与父母永远分开,度过艰苦的童年,长大后好不容易遇到相伴一生的人,却遭世人的排挤与谩骂。或者说,她只在他的世界真正的存在过吧。
而他,一个懦夫或者一个生还者。他没有像她那样的勇气,所以他忘记了,人们发现他躺在路边,在医院醒过来后他已经忘掉了一切。忘掉了一切,这就是弱者保护自己的方式吗。
人类,真的是一种为了活下去,可以做到任何事的生物呢。
时光一去不复返,回到现实。陈正所见的只是她为他打开的记忆罢了,他们共同的记忆。之前陈正见到她时脑海中涌动的恐惧感,其实是大脑在识别到那个可能对自己造成损伤的目标时,由退缩的感情虚构的恐惧感。
“原来是你,原来我缺失的就是你啊,”陈正看着已经坐回座位的她说,这么久以来实在抱歉。
“没关系”女孩依然笑魇如花,前提是如果忽略那森森寒气的话。而此时的陈正因为和她相处的太久,已然已同样是森森寒气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吃饭吧,饭都快凉了”陈正深情看着女孩,一如当年操场初见。
“嗯!吃饭”女孩也非常可爱的点了下头,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
“不如我们叫上我们的孩子一起吃饭吧”女孩用一种非常期待的眼神看着陈正,好像在说,快答应我吧,帅哥,这个惊喜我藏了好久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那么它在哪里呢,我们一起吃饭”陈正显得有些惊讶,他没曾想过,他居然能够见到他们的孩子,一时间有些紧张。
她笑了笑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陈正,说道:“宝贝,吃饭了”。
陈正忽然之感觉肩膀上有什么东西,转头一看,一团有两个拳头大小,还没有分化出器官的肉团趴在肩膀上。唯独顶端靠下的位置,长者一张已经分化完毕的类似嘴的口器。
不等陈正反应过来,肉团已经跳起直接扑到了陈正的脸上。
整晚,陈正的屋子里都传来咀嚼的声音。
没过多久,邻居听说陈正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以前一直住在别处,现在搬了过来。而陈正因为被派去外地工作,经常只是晚上回来,白天天还没亮就又走了,所以再没有邻居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