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悲伤到不能再悲伤的故事，要有强大的心脏才能读下去。
正文
你闻到过死亡的味道吗？很多人都没有闻到过，我闻到过，在我妈的身上闻到过。很多暮年的老人身上都带有一股腐朽的老人味，跟死亡的味道差不多，但死亡的味道比那更特殊，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味道。
那天晚上回到家，已过了午夜，看着客厅沙发旁边的地上，有一块钱硬币大小的一滩血迹，据姨妈的所说，那应该是他们破门而入后，老妈躺着的地方，从嘴角流淌出来的血迹。
根据姨妈的描述，应该是在头一天的中午，我拜托表姐去看看老妈之后，她就联系了表哥，可能因为吃中饭耽误了一会才过去，过去之后大概也就是1点多的样子，表哥没带钥匙，因为老妈一人独居，事先是给了表哥跟姨妈各备着一把钥匙。
表哥给老妈打电话，就听见屋里手机响没人接听，敲门没人应，屋里的电视还在播放着……
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表哥就赶紧给姨妈打电话让过来，等姨妈来了，打开门之后，人就在沙发与茶几的缝隙之间躺着，毫无意识，嘴角还流出了血迹，屋里窗帘还拉着电视还开着，老妈手里还拿着遥控器，应该是头天晚上看电视到很晚，准备站起来睡觉，结果就一头栽下去就在也没有起来……
于是姨妈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后来的事我就都知道了。
安顿好表哥跟我弟睡觉后，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回想起老妈被装进敛尸袋那一刻，感觉心都被捏碎了。
那么好强，好面子的一个人，被随意的装进袋子里，没有一丝尊严没有一丝的体面，我颤抖着麻木的看着那一切，像是无动于衷，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看着入殓师把老妈装进了袋子，拉上拉链的时候，不小心夹住了一小绺头发，我瓮声说，夹住头发了，入殓师本来想暴力拉上的手顿了一下，有一丝不耐烦，又重新拉开，把头发整理好，重新拉上拉链，放在推车上，转运到太平间。
太平间在另一栋楼的地下2层，半夜阴冷的寒风把一楼大厅的门帘吹的哔哩吧啦胡乱作响，像是催命的嘶吼，令人更加焦虑不安。
一位关系要好的女同学听到了我妈的消息过来看我，带着她爱人大半夜的过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了我一顿，我就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了，实在过意不去大半夜的让大家都不得安生。
我到了太平间之后，入殓师已经开始安排给擦洗更衣了，诸位亲戚也都陆续过来，商量着明天该怎么办。我说我已经请好阴阳师了，他们明天早上七点过来，布置灵堂，然后安排其他事项，如果需要大家的帮忙，明天我再跟大家说，说完等了一会，入殓师已经准备好，把水晶棺推到灵堂中央，大家挨个道别，之后就各自回了。
后来才想起来，化妆的时候，需要给戴耳环还有其他东西，因为我不懂，这些东西也没人提醒要做，后来想起来都是遗憾。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又回想到一个月前老妈这么多年第一次到我家去，因为我有事没到火车站去接，让她自己打车过来，结果被出租车司机骗了80多的打车费，还没送到家门口，12月的太原是最冷的，下了车找不到，心情不好给我打电话一顿狂轰滥炸，我赶紧下楼去接，结果才发现，她拿了一个大包，而且超级沉的包，我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拿了这么沉的包，你这身体就不能提重物，老妈已经得了很多年的风湿性心脏病，一举一动都很危险……
一路喋喋不休的回到家，看着房子还算舒心，也就没再发火，又跟我说，我可没时间在这呆太长时间，我月底就得回去，我说好。
没想到，开开心心的呆了一个月之后就真要走，我说你回去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再呆几天等过年我把你一起拉回去，说不行，我回去还有事，我说那你再等几天回吧，那行。
又住到10来号，每天就跟疯了一样，要闹着回家，我说你不是想坐飞机回，我给你定机票你别闹了，看了一下机票，有折扣的机票都是晚上的，中午的没有，我说晚上7点的机票有折扣你要不要坐，不行，晚上回去屋子太冷，必须上午我说中午的机票没有折扣，她说那算了吧，给我买个卧铺。要知道现在这样，没让她坐飞机回去，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坐在床上，回想到这些就心塞到不能呼吸。
回想起来，老妈那时就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到处去寻亲访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马上将要过春节，我上班又太累，她自己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给我打扫卫生，帮我把全屋的玻璃都擦了，还因为儿子爬在窗户上玩，把玻璃上弄的全是手印而发了脾气。也许每个位母亲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跟坏脾气，但是爱我们的心却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
因为老妈个性要强，从小就爱拿我跟别人比，尤其是跟表姐比，因为我从小就长的黑粗胖，就很是嫌弃我，我一直因为她老嫌弃我而感到自卑，也许这一点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即便是嫌弃我长的丑，身材不纤细，不够淑女，太像个男孩子……不论怎么嫌弃，从小到大我的衣服总是多到身边人都羡慕，老妈是个裁缝还是个心灵手巧的裁缝，做的衣服打的毛衣都堪比商场里的高档货，又时尚又精致……
老妈厨艺也很精湛，总是被我那几个挑剔的表哥表嫂叫过去做饭，也养刁了我的嘴，一般去别人家不轻易吃人家的饭，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吃遍了国内的各大菜系，特色小吃，回到家还是觉得吃不够老妈的饭菜，每次回去都跟这没吃过饱饭似的，捡老妈拿手菜挨个点……
可是如今，不知道心情变了还是我也在极速的衰老，竟然自老妈离世后，每次回到家，都没什么胃口，爱吃的小街边摊也毫无欲望……
坐在床上想，过年陪着老妈睡觉的那几天，老妈身上有股味道，但又说不上什么味道，回想一个多月前好像还没有……
蓦然想起我曾在知乎上看到过一些关于死亡的故事，大概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吧！
其中还有一个故事写的是一个女孩有抑郁症，一直想自杀，但都没有勇气，最后一次终于下定决心，烧炭自杀，先提前两天不进食，清理肠胃，然后自己给自己灌肠，把体内的粪便都排干净，就怕人临终时会露底也就是大小便失禁。觉得那样太不卫生也不够体面，女孩有点洁癖，然后还买了塞子塞住肛门，点了炭之后躺在床上，慢慢的昏迷直到死去。
然后我知道了人死之前是会露底的，所以当时进入病房后，看到床上的情景，我就知道什么都没用了。
死亡的味道是在一本小说里看到的，当时就是一看并没有什么深切的感悟，说即将离世的老人身上都会有一股死亡的味道，带着腐朽衰败的味道，当时觉得死亡离我太过遥远因此我并不以为意，回想起最后几天陪着老妈的时候，老妈身上的味道就是这种味道。大概什么都阻挡不了命运的安排，大限将至无力回天吧！
自从之后，就再没流过一滴眼泪，我本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就以我爸的话说，我长这么大他没见过我哭。
是啊，我不爱哭，也不愿意哭，哭能解决什么呢？
哭是一种无能表现，但哭可也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我有什么好宣泄的……我没什么可宣泄的，哭是弱者的表现，而我从来就没示弱过！
（待续）
作者 / 老k
总是梦想自己有一个蓝胖子的中年女汉子。
编辑 / 草长莺飞的旧脸谱
公众号【颇有微词】，不定期分享故事，产品干货。
这个世界，听过、看过、我来过，把所有人都写进我的故事里，我相信文字，它能替我保管生命中所有会流失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