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聪明的善良也是一种恶

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有个演讲，其中最有名的是这句：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这句话流传很广也许是因为：对于大部分人聪明才是更难的，选择善良却相对容易。

其实我并不反对，甚至非常认可贝索斯这句话，但任何话都应该放在它的语境下去理解。

演讲的背景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典礼。贝索斯默认受众是这样的：

在座各位都拥有许多天赋。我确信你们的天赋之一就是拥有精明能干的头脑。之所以如此确信，是因为入学竞争十分激烈，如果你们不能表现出聪明智慧，便没有资格进入这所学校。

所以，他其实是在聪明的基础上去讨论要不要选择善良。

所以他说“如果一不小心，你可能被天赋所诱惑，这可能会损害到你做出的选择”，得出了“善良比聪明更难”的结论。

经常看到一些评论：他/她起码是善意的啊；一个人善良比什么都重要；人家也是好心啊……似乎不管做了什么事导致了什么后果，只要做事的动机是善意的就有了被原谅被宽宥的理由。

很早就看到过这个漫画。

我们通常认为善良是一种行为，所以说“勿以善小而不为”，但更多时候我们维护的善良只是一种动机。

而动机往往是很难被证实的。

N把荞麦掺入A的食物中，你可以相信如她自称是体贴，是百分百的善意，可也丝毫不能抹杀她行的是确凿无疑的恶事；这与因为恶意故意掺入致敏物，从结果上看并无二致。

只是看漫画的我们是上帝视角，所以知道N是善意。假如没有N的那些心理刻画，或者这件事发生在我们身边，我们可能会揣测其实N看不惯A，所以在知道了过敏的严重后果后，想要用这种方法伤害A。

只是生活中很多事情的后果并不算严重，所以我们总是以“人家也是好心嘛”“我也是好心呀”嘻嘻哈哈就带过去了。

可明星富豪捐款，是毫无疑问的善行，还是有很多人揣测他们的动机：“肯定是为了炒作”，“为了避税吧？ ”……

也许我们太习惯给恶行找善因开脱，又太擅长给善行找“恶”因了。而且因为动机难以被证实，我们又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自圆其说，所以只能让自己更加坚信自己所信的。

愚蠢的善良的危害要远胜于恶。

因为恶意通常有目的性，目的达成恶行就会结束。而且带着恶意的恶行一般都是损人利己的，所以很容易引起防范。

做了恶事的人更加不会害了你还摆出“我是为你好”的嘴脸试图获取你的感谢或谅解。

可愚蠢的善意却可以一直借着善良的面具麻痹自己也麻痹旁人得以继续下去。就像N明明杀了人还洋洋自得，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了恶。

我不相信简单的性善论或者性恶论。我认为人性中有善的部分，也有恶的部分，在更加合理的社会制度下，大部分人展露善的部分要更多一些。所以我们的社会除了弱肉强食，还有很多利他的行为。

而比起善良，聪明确实是一件很难，甚至需要拼天赋的事情。但是不代表我们就要用“我是善良的”甚至“善良比聪明更难”来麻痹自己，放弃追求聪明。

聪明是一种程度。不够聪明，在某些领域里不够聪明，都不可怕。我们可以通过学习慢慢提高，至于能够高到什么程度确实会受天赋和环境所限，但这不能成为我们怨天尤人停止探索的借口。就像我这个公众号名称“欢喜”的由来——“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苏格拉底说过：知识即德性，无知即罪恶。

但是仅仅无知并不会造成罪恶。无知还自以为是才是愚蠢，才能借着善意成全了恶行。

科技和文艺发展到今天，已经很难再出现全才和博学家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都是无知的，而且会一直无知下去。但即使如此也有办法避免愚蠢，避免作恶。

在不了解的领域里闭嘴，也是一种聪明。

前段时间ayawawa预防先兆子痫的文章引起了大规模讨论。就像我前边所说，动机不可证实，也许是为了博取眼球和关注，也许真是好意分享。

但是在自己不懂的领域，尤其是涉及到了身体健康甚至生命安全的医学领域，明知自己粉丝基数巨大，还如此不负责任发表并不专业的文章，造成大规模传播，这就是一种恶行。

勇于改变固有认知，尊重他人的选择，也是一种智慧和修养。

A告诉了N过敏的严重后果。N可以选择不去干涉A的选择，哪怕她继续坚信A只是挑食。她还可以查阅资料咨询医生，了解过敏到底是什么，想办法纠正自己的一些错误认知。

但是N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才把无知变成了罪恶。

所以我认为聪明也是一种选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持谦逊，尊重，求知。

聪明和善良从来不是对立的。聪明和愚蠢对立，善良和邪恶对立。我选择善良和聪明，因为没有聪明的善良往往就是恶。

PS：写完这篇文章，顺便查了查这篇漫画的评价。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漫画式的夸张——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过敏是怎么回事呢？但搜索的时候才发现现实中N那样的人竟然有很多，很多甚至是亲生父母因为无知和盲目的自信造成了子女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