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畔:姑嫂修桥与狮影传奇》
永定河的水打着旋儿冲过渡口时,鲁班正蹲在船头搓草绳。木船在浪里颠簸如树叶,挤满了推车的脚夫、抱孩子的妇人,渡口的木板“吱呀”作响,像随时会被浪头扯进河底。他捋着胡子叹气:“该修座桥了。”
鲁班有两个妙人:儿媳巧云,柴王爷家的掌上珠,能让石头开出花;小女秀娘,袖口藏着百样巧,雕个雀儿能展翅。姑嫂俩常坐在门槛上比手艺:巧云绣的牡丹沾着晨露,秀娘刻的竹鸟会“啾啾”叫。鲁班眯着眼敲了敲手中的墨斗:“不如让她俩修桥比艺,也好给这河添个热闹。”
一、夜修石桥分南北
鲁班把姑嫂叫到跟前,墨线往地上一弹:“上游怀来县,下游卢沟桥,各修一座石桥。限三夜完工,鸡叫停工——”他冲巧云眨眼,“可别找你爹柴王爷搬救兵啊。”秀娘抿嘴笑,把刻刀往腰间一别:“嫂子若输了,把哥哥的那柄青铜斧送我耍耍。”
头一夜,巧云提了灯笼去上游。山风卷着细沙,她站在两山夹峙的河岸上,指尖往石头上一叩,“轰隆”炸开个石窝——原来她早请了天兵凿石,七孔桥墩如春笋破土,石料在月光下码成整齐的长队。巧云袖中飞出银线,往石缝里一缠,石头便咬得死死的,连个指缝都没留。
秀娘在下游卢沟渡口却不慌。她蹲在芦苇丛里摸出个木哨,“啾”地吹了声,河底的泥沙竟翻涌成墩,十一孔桥洞在水里浮出半圆。她掏出鲁班传的“翻桥诀”,衣袖一甩,整座桥竟像片荷叶般翻了个身,稳稳扣在水面上——桥洞成了饱满的圆月,桥面平滑如镜,只等雕栏刻柱。
二、狮影千态惊巧云
第二夜,巧云悄悄来看秀娘的桥。见十一孔桥墩刚出水,她松了口气:“小妮子到底年轻,桥墩修得跟筷子似的,能经得住浪?”转身回去便调了二十八宿天兵,把桥面的二十一块长石磨得比铜镜还亮,栏杆雕成莲花瓣,每片花瓣上都刻着“平安”二字。
秀娘却在桥头犯了难:嫂子的桥眼看要成,自己的栏杆还空着。她摸出腰间的鲁班锁,往地上一摔,“咔嗒”裂成七块——竟是请了山神土地!当夜,三山五岳的狮子踩着月光来了:有的蹲在柱头舔爪子,有的抱着小狮子啃绣球,母狮的尾巴卷着幼崽的爪子,公狮的鬃毛被夜风吹得飘起,连石头缝里都藏着探头探脑的小狮影。秀娘举着灯笼一数,竟有几百只,连她自己都看花了眼。
第三夜鸡叫前,两座桥都成了。巧云的七孔桥如长虹卧波,栏杆上的莲花瓣沾着露水;秀娘的十一孔桥横跨河面,桥柱上的狮子千姿百态,连桥洞里的月光都被剪成了狮子的影子。
三、柴王推车试虚实
鲁班捋着胡子笑:“桥好不好,得经得住压。”他冲远处招手,柴王爷推着独轮车来了——车上竟堆着整座百花山!石头碾过秀娘的桥,桥洞“嗡嗡”响了两声,却纹丝不动,连狮子都只是甩了甩尾巴。巧云的桥却不一样,车轮刚过,桥面竟往下沉了半尺,河水漫过栏杆,惊得柴王爷赶紧收了力。
巧云红了脸:“我的石料比她的大块,怎的反而不稳?”秀娘拉着她蹲到桥洞下:“嫂子你看,我的桥洞是整圆,力都散到了河里;你修的是漫水桥,桥洞留得窄,山柴冲下来会堵,反而要靠桥面卸力呢。”说着指了指栏杆上的狮子,“这些家伙可帮了大忙,山神说它们能镇水怪,保两岸平安。”
鲁班敲了敲巧云的桥栏:“闺女啊,漫水桥看着矮,却合了‘水涨桥不涨’的理,山柴顺水流走,桥反而长寿。”又指了指秀娘的狮子,“你妹妹的桥,胜在‘千狮镇河’,可这狮子到底有多少——”他冲巧云眨眼,“你数得清么?”
巧云踮着脚数了三遍,连石缝里的小狮崽都算了进去,却总差一只。秀娘躲在鲁班身后笑:“嫂子莫数了,公爹早说过,‘卢沟桥的狮子——数不清’,这是给后人留的趣儿呢。”
四、桥影千年照永定
如今,怀来县的漫水桥仍在山峡里卧着,每到汛期,河水漫过桥面,却冲不走一块石头;卢沟桥的狮子依旧守着永定河,有的被雨水洗得发亮,有的被游人摸出了包浆,连最小的狮崽都睁着眼睛看往来的车马。
老人们都说,鲁班当年用墨斗线分了桥的“刚”与“柔”:巧云的桥是“柴王推车压不垮”的稳,秀娘的桥是“千狮镇水浪不兴”的奇。只是那桥柱上的狮子到底有多少只?至今没人能数清——就像姑嫂俩比艺时的笑闹,早跟着桥影浸进了永定河的水里,成了老辈人嘴里“姑嫂修桥”的故事,代代传了下来。
每当月上卢沟桥,桥洞的倒影便成了圆满的圆,柱头上的狮子在月光里动了动爪子——不知是山神的点化,还是秀娘当年藏下的巧思,让这桥、这狮、这故事,都成了永定河畔永远不褪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