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离开了,小福还在原地回味着刚刚的话。负气离开?他想,看完最后一间房间吧。
最后一间病房只有两张床,还有一张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襁褓睡在床上,见他走进来,就问他找谁。小福认识这个人,她是他初中同学,女子也认出了他。
好久不见,这是你的娃娃?小福问。
是啊,我孩子,怎么了,你在读大学麽。女子说。
嗯嗯,才大一,你都结婚了啊,速度真快,孩子的父亲呢?
结婚?没有,我被那王八蛋甩了。本来孩子要打掉,但后来我改主意,想生下来,有个孩子作伴,剩下的日子就不算孤独吧。
可是你怎么养孩子,找的工作了?感觉你还很年轻,还是个孩子呢。
以后再看吧。女子落寞下眼神,想是没想到未来有这么些问题吧。又或是认为未来遥遥无期,现在不用做打算。
他想也许这样的事情很多吧,小医院里都有,那些更大的医院里,年轻的父母应该是更多的。没有经济能力就生下来孩子,不但对孩子照顾不周,还不敢放手去搏前程,此外还增加父母的负担。孩子带孩子。诶。
他心里想,以后自己一定不做这种事情,太不负责了。
两人随便聊了一点,小福就离开了。
他还在想刚刚的那句话,自己不配学医麽?还没当医生就犯错,自己确实该好好反省。
走着走着,小福就来到了放射科,还没进去就被一个坐在门边的医生拦下,说里面有辐射,非医生病人不能进入。
小福说明自己学医的情况,希望一探究竟。不料医生反而说了自己早早就内退守院门的历史,说自己以前也是放射科的医生,可是待多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加上医院规定放射科的医生早退休10年,所以就退下来了。医生说了很多很多,好像要阻碍小福当医生似的。
看着60岁面容的医生却只有42岁的年龄,小福沉重地离开了。
接下来去哪里呢?
太平间?不敢去,太怕人了。
化验室?太忙,也不允许进去。
儿科?还可以。小福坐上了去儿科的电梯。到了三楼,目之所及全是大人带着孩子,遍地都是哭声。绕过小病人家属,他走到打针的地方。护士蹲下身子耐心地安慰着孩子别哭,一边用糖和游乐园来诱惑,一边悄悄配好药水,孩子多半在半推半就里打了针,打完哭声一阵,一边抹眼泪一边拉着家长的手说要去游乐园玩,实在是可爱。
看着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得到治疗,免受病痛的折磨,小福心里很安慰,觉得医生能治病,真的很好,他又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医院外面吃了碗粉,小福想今天下午再去看看最后的住院部就收工了。
住院部是一整栋楼,病人真不少,在这里,小福或悲或喜地逛着。
他看到有一个人拿着点滴走的病人的心酸,也看到给老爹削苹果的孩子;他看到在病床上一个人玩手机的大叔,也听到睡在两张病床上老大爷说着的当年的辉煌;他看到痊愈出院的病人欣慰的笑容,也感受到,重症监护室里那一声声疼痛的哀嚎。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与可贵。没病没灾就是最大的幸福,无论是响彻云霄的名,还是富可敌国的财,又还是滔天的权,这些东西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尘埃,没了生命的“1”后面再多的零最终都会变成零。
突然一声铃响,重症监护室门打开,一个护士冲了出来,往电梯方向跑去,边冲边大喊让开。紧接着几个护士和医生就推着担架车上的病人往电梯急走而去。小福没挤电梯,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飞奔下去,吐着重气的他在电梯之前到了一楼。
小福远远看着病人直接送到急救室,护士联系着最近的家属,不到5分钟,一个睡眼朦胧的男子衣衫不整地跑向了急救室。小福走到转角假装看手机,立着耳朵听情况。
医生把话说得很重,这次的手术风险很大,心脏手术一直是国内外的难题,更别说这小小的县城。然而转院很可能在半路,老人情况得不到控制.....
这场选择,关乎父亲的生死,无论两边选哪个,希望都很渺茫。男人想了不到一分钟就在协议上签了字,重重地把双手握住了医生的手,润湿着眼眶地说:无论如何,我爸的命交给你了,你放手去做手术吧,医生!
门关上了,急救室亮起了红灯,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靠着墙壁蹲下,看着男人留下的泪水,小福放下了手机,迈着沉重地步伐走了出去。
学医很累,很苦,很枯燥,甚至会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但医生,是在对待生命,生命是无价的,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该得到最大的重视。
当看到男人眼里的泪花时,小福就已经不去想那么多未来,结果也不那么重要了,他知道他新生了自己将会始终不渝坚持的信仰——治病救人!
也许一个真正的医生没有那么多的颜色,医生很纯粹,只有白色,职责就是治病救人,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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