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永远需要报答最美好的人,这就是母亲。—— 奥斯特洛夫斯基
我的母亲是个聪明的母亲。因为她总是在我面前说“我可是读过小学的人”。
“这有什么稀奇?”小时候我这样问。不过我承认他是充满智慧的,承认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
我家以前住在南方的一个小村落,没有白晃晃的积雪供我们玩耍,对于玩具枪,炮竹,更属稀罕玩意儿。小时候调皮,母亲给的压岁钱我竟全拿去买了这些,母亲当时还很年轻,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就骂“张郎有钱不会使,李郎会使又没钱,败家子。”我那时机灵的过分,冲着她做鬼脸,她起了一个势,准备打我。因为是过年,这顿打定是免去了,可有些东西总是要还的。
第二天玩炮竹把手给炸伤了。她急的不行,到处找药给我擦拭,一面嘴里嘟囔着“活,活该,看你以后还贪不贪玩。”一面又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全然没有过年的样子。也自从这以后,我就再也没拿过压岁钱,她说“我帮你存着,等你长大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儿。”这句话,我一直相信到我不相信的那一天。
年初三,窗外并无白雪,却也无风,仔细看有一丝忽闪忽闪的光晕在窗边盘旋,想必春花也将开始慢慢变红,正是回娘家的好日子。因为手受了伤,母亲一大早就起来帮我穿衣。“我不穿,你买的衣服太丑,太土。”我嚷嚷着,在床上乱跳。她压着声调,平缓的说“乖,快穿上,一会去你外公哪儿。”。“不穿,就不穿,太丑,太土。”我更无忌惮。“乖,什么丑不丑,土不土的,只要干净就行。”她温柔的不同往日。“除非你在给我一些新年钱。”我那时真是太机灵了。“好好,一会去你外公哪儿就给你。”她小心又小心地把衣服袖子从我手上穿过,唯恐碰到我的手。
去外公家的路上有一段崎岖的山路,曲折坎坷,荆棘满地。我一路哼着歌,蹦蹦跳跳,披荆斩棘,甚是威风。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手,赶着说“不要甩手!不要甩手!”。我不听,举着一根木棍“看,我像不像齐天大圣?”。“你……”她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多年后我才渐渐地明白,我披荆斩棘的背后,甩的并不就是我受伤的手,而是母亲悬着的心。“去了一定要勤快的喊人,碰到长辈都要叫。”她叮嘱我。“知道了”我是最烦这个的,长辈那么多,挨着挨着叫,还有完没完。他又说“你叫的勤快,他们就给你红包,你就有钱花了。”,“真的?”我问。“嗯”她的声音充满着智慧。我不在说话,母亲牵着我,一片躁动的叶子从树上脱落,山路变得宽阔,平坦。
于是,每次去外公家,我是所有外孙,侄子当中叫的最大声也是最甜的一个,所有的长辈都特别喜欢我,说我肯叫人,听话。可每次除了外公,没有一个人给我红包。我问妈妈“其他爷爷,伯伯的红包呢?”,她说“我帮你存着呢!”
在外公家,最喜欢搭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四川话叫“摆龙门阵”。有一回,他们聊到母亲。“你妈命好啊,是我们这里学历最高的一个咧。”,“昂!”我一惊,想,小学也叫高学历?,“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家里穷,每天饭都吃不饱,能让孩子上个小学就不错啦,何况是女孩子家的。”我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想到了母亲常跟我说的那句话。唉,她还真是聪明呢!
去年冬天,与父母通视频,镜头的那边,母亲看见了我,对着父亲说“看,我们的儿子长的还挺人才”。我听的呆,忧虑大过了欢喜,心中惶恐,忧如针绞。在我还未离开家以前,在我未成年以前,母亲可从来都没有夸我长得好看。我深知,在父母心中孩子虽然是最好的,可她们从来都不会说。就像以前的人们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好养,就取一些怪异的,难听的名字,像狗子,叫花子,傻妞等等。记得母亲以前最常说我的话就是,长的真丑,真懒,三岁就可以看到老,真不知道以后要祸害哪家的姑娘。今天母亲夸我长的人才,我放下手机,静坐安卧,看着窗外飘零的白雪。儿子大了,母亲,老了。
现在,母亲的“智慧”已经慢慢的褪去,母亲很难再骗到她的儿子了。并不是儿子变得比她聪明,而是母亲对儿子的关心变成了儿子对母亲。现在我总是能很轻松的骗过我的妈妈。在外过得好不好,我说很好。钱还够不够用,够。在外面可以找点兼职做,千万别找太累太苦的,你受不了。放心吧,太累的我还看不上嘞……
过年期间,在灯光的映衬下,我看见母亲的头发已白了一大截。我的心又揪了起来,不停的安慰“只有那么几根,没事的,母亲还很年轻。”,没事的,不停的安慰,不停的祷告。可母亲的白发毕竟是越来越多了啊,我多么希望她能一直都能够骗她的儿子,一直的“聪明”下去,不受时间,岁月,光阴,日子的限制。
夜晚,母亲坐在椅子上,戴着老花镜。
“孩子,过来看看,这手机怎么用,教我在上面打麻将啊”
“你太笨,教了好多次你都学不会”
“谁说的,我可是读过小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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