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苹儿(茵草芳菲)
近来,晚上老爱做梦,以前的梦醒来即忘,甚至没有半点印象。而咋晚的梦不但没忘,反而分外清晰,尽管梦中情节不多,但一张张犹如老照片的黑白画面,在我的梦里反复跳跃出现……
老宅,离长江边不远,就在距江边第二道堤岸下面 的500米处。老宅三面环水,从南面弄堂进来,就看到遍植榉树、桑树、柿子树、枇杷树的大院子,坐北朝南,东西厢房共16间,除坐北朝南的8间房是砖瓦外,其余8间均是芦芭墙瓦房。宅里一共住着8户人家,都姓张,这是我太爷爷祖上传下来的,均分给张氏后孙。当时也算不上大户,数代为农,勤俭持家,通过几代艰苦奋斗,好不容易攒下十几亩薄田度日,当时也算小富即安。
老宅白墙黛瓦,屋脊翘起,完全按沙地人的审美观建造,所谓的“四汀宅沟"式样。这是我的出生地,它陪伴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上小学一年级,我才回到海门父母身边。但每年寒暑假,我又会回到老宅,陪伴在爷爷奶奶身边,做他们的“贴身小棉袄"。爷爷奶奶特别疼爱我这位小孙女,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全给我留着、攒着,他们一点都舍不得吃。所以,我虽在海门上学,但心里总念着乡下老宅,想着老宅里留给我的园子、煎饼和小油面等。
老宅除了有奶奶亲手做的美味点心,还在宅前屋后种满各种果树,有枇杷树、桃树、杏树和柿子树等等。每到果子成熟季节,我就找出各种理由,闹着喊着要回老宅去。回去后,我常常顾不得採摘,高高地爬到树上,躲在上面吃个够才下来。这时爷爷总是看着我乐嘿嘿的笑,奶奶扯着嗓门大声喊,“快下来,小心摔跤!”而我呢,越喊越往上爬,躲在树丛里,让奶奶看不见。我偷偷笑,偷偷乐,大把摘,大口吃。连续几日,经常水果当饱,饭都吃不下。
老宅上的小伙伴,看着我在果树上的那份惬意劲,也偷偷爬到自家的果树上摘着吃,咯咯咯笑。他们大人说,都跟着我学坏了。可我振振有词地跟他们分辩,大声说,“不是学坏了,而是学精了!”我的话,受到了小伙伴们的拍手和支持。虽然我都比他们年纪小,但他们都喜欢听我的,说我从小比他们有胆量有见识。
我们抽空还经常在老宅的沟边挑羊草,时间久了,小伙伴们都说我唱歌好听,到后来,我就专门亮着嗓子唱歌,一个歌接着一个歌地唱,他们把羊草一把一把放在我的篮子里,等篮子里的草放满了,我的歌也唱完了。看着滿满的一篮羊草,我的高兴劲甭提了。从此以后,我的歌声能经常换回羊草。于是在后来的音乐课上,我就更加认真听讲了,甚至天真地想,学好唱歌,不仅能换回羊草,还能为今后换回更多更好的东西。
在老宅发生的趣事真多,有一次爬在桑树上採桑果,不慎摔进宅沟里,差点被淹死,幸亏经过的大人把我拉上岸。还有经常和小伙伴在宅沟里捞鱼摸蟹,採摘生菱……梦里的一幅幅画面,构成了我一生难予忘怀的童年趣事,现在回想起来,恍如昨日,还是那样清晰生动,历历在目……
市政公司为了修路,数年前老宅被拆了。现在重回故地,原来的老宅早已荡然无存,灰飞烟灭,替代它的是一条两旁种有景观树的笔直公路,南来北往穿流不息的车辆,早已打破了老宅昔日的安宁与平静。但绽放在烈日下的几枝紫微花景观树,伤佛向来往的人们低吟浅唱地诉说着张氏老宅的曾经过往……
我对老宅的怀念,也只能在梦里和记忆里。我曾异想天开,如果老宅还在,我们现已退休,回到故里,守一分田地,过着悠然的田园乡村生活,该有多好,多惬意。可惜,已经没有如果……
2018.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