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雨,一日寒凉!(2015.11.07)
尽管周五那日的夜略显得有些漫长,而且半夜还偶有雨滴轻声敲窗,不过所幸早起时天气尚好,有点阴但没有雨。
我隐约地知道母亲很早就起床了,烧水煮饭炒菜件件事都得她亲自动手,因为昨夜未得善眠,因此清晨特别嗜睡。待到七点,我掀被起床,此时儿子仍在迷糊之中,匆匆穿好衣,走出房间时,母亲正坐在门口的小椅上吃早饭,母亲见到我,嘴里忙说:“怎么就起来了?昨天夜里下了雨,山路一定湿得很,你还是去继续睡觉吧!”我走到门口,看了看天又看了着地,笑着说:“没事的,妈,今天我必须陪你一起去。”说完我径直往洗脸池那边走去。“那我你找双解放鞋。”母亲在我身后站起身转进了后房……
洗完脸,吃完早饭,母亲已经将茶水午饭都准备好了,我们简单拾掇一下便踏上了进山之路。在到弓坑的平路上,母亲还在不肘地对我说:“中午你就回来吧,带胡璨去县里,省得文丽担心。”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母亲,面对母亲一如既往地疼惜关切,我只能一味地说没事没事。
在弓坑村口的孔祥虹家门口,我看见了好几株开得正艳的花,那或火红或金黄的颜色真浓的可爱,那或淡雅或丰郁的气味真香的醉人,母亲告诉我这些是鸡冠花。看着这些在萧索的秋风中依旧绽放美丽的鸡冠花,我忽地觉得这就是我心中的母亲形象--永还执著地热烈地爱着我,却不求一丝一毫的回报。
跟着母亲静静地前行,进入弓坑村后,和母亲年龄相仿的人们纷纷热情地与她打招呼,询问今年的油茶采摘数量和时间的同时也顺便地谈到了我,在母亲的口中我俨然成了一个十分懂事的孩子,这让我不由得羞红了脸,因为我真的没给母亲减轻多少负担,去年油茶采摘我先后不过帮了三天,今年更是第一次来搭手。
沿着熟悉的山路,我跟在母亲身后往山里赶,一路上母亲不时提醒我要小心,在过鹰嘴石时,母亲说起了一个几乎被淡忘的名字--胡深泽。记忆中的他是个据说读过大学,但却混迹在家的家伙,他有着极好的口才,能说会道,小时侯在他的老宅子里听他讲奇闻逸事是一种快乐的享受。他为人随和,年轻时能干活,经常为村里做一些别人不愿干不肯干的事,譬如在鹰嘴石下的石壁上凿出一级级行走的阶印、在河岸边搭架方便捣洗衣物的水磨石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不过可惜的是这人却未得善终,最终年老无后,病多心懒,困沌潦倒地与年久失修的老宅子一起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人都会老去,但显然我还不惯看着母亲被时光催老,尽管如此,我却又无法挽留母亲的青春与活力。在母亲身后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身子和日渐弓弯的背脊,我的鼻子便隐隐地一酸,眼眶里顿时一片温热。
迈着轻快步子走在前面的母亲一回头,问了句你怎么了时,我赶紧低头说是风吹迷了眼睛,母亲笑了笑问要不要帮忙吹吹时,我赶紧咧开嘴笑着说没事没事。尽管右腿已经开始发酸,但我仍旧不停迈步紧跟着母亲,十几分钟后我们赶到了油茶林,对面山上的国胜叔早来了,他正在树下捡拾刚刚打落的油茶果。
礼貌性地和国胜叔简单打个招呼后,我们便径直去到自家的油茶林,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站在山腰,低头望向山谷,只见山谷里漂漂缈缈地腾起一片乳白色的浓雾,不但隐约了山下的村庄,也缠绵了连绵的群山,一阵轻风荡过,那一片浓雾便流动起来,一丝浓雾透出山谷,缕缕地沿着山势横飘而走,宛若一条久潜水底待时而游的飞龙。还欲再赏,母亲已经踏上了入林的小路,我于是侧过身挎起布包提着麻袋紧随而去。
今年的油茶并不茂盛,知道我要来帮忙的母亲为了不让我多爬树,便特意地给我留下了好几株长势较好的油茶树。我背了布包,轻松上树,母亲则上到高坡,依序采摘。这一棵油茶树不仅果多,花也不少,似乎预示着明年的丰收。我极其小心地将远伸出去的枝垭勾拦回来,在尽量不使花落的同时将红黄的果收入囊中,没多会,布包便满了,那份重量让我有些直不起身,没办法只好下树倒果入袋,看着那一包的果滴溜溜地滚入空袋时,一种莫名的兴奋油然而生。
再次上树时不想天气乍变,一阵狂风陡然吹袭而来,顿时整片林子里飒飒作响,我紧抓着粗枝,然后回头朝母亲所在的方向大喊:“妈,吹大风了,你要抓紧了,你要小心呀!”听见母亲的回答后我才放心地等着狂风袭过。所幸带了森林防火小红帽,狂风呼啸而过后,我的头上脸上没有留下狼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又继续开始油茶采摘。
原以为狂风过后便无碍了,谁知没安宁半个小时,天空又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雨虽不大,但湿衣是足够了,不一会儿,手臂便微微传来凉意。“卫啊!你的衣服湿了吧,冷不冷啊?早上让你不要来的,你偏要来。我去给你拿件外套穿一下吧!”说完也不听我的意见便径直将我的一小袋油茶与她的小半袋油茶合倒在一起,扛着下到了摆放午饭的地方。没一会儿,母亲便折了回来,到了我的树下,母亲招呼着为我送来一件温饭用做厚外套。趁着母亲为我倾倒满满一布包油茶的空当,我尝试去穿母亲的这件旧的厚外套,近些年发福的身子好不容易套了进去,却总感觉紧绷绷地活动不开,不过我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午饭的温暖。母亲见我穿上了外套,便径自回到自己那棵未釆完的油茶树上。
静默无言,细雨中我和母亲坚持着继续采摘,终于采摘完了这一棵果实累累的油茶树,搬来旁边的一截小树搭架在另一棵同样果实累累的油茶树上后,我便颤颤巍巍地踩着小树靠近那颇高低垂的枝桠,因为雨湿,解放鞋底沾上了厚厚的黄泥,使得脚下时不时地打滑,于是我只能极其小心地单手握枝,单手摘果。
没多久,雨渐渐停了,我不由地心里一喜,连忙脱下束缚双手的外套,攀到最高的树杈处,坐下身子使得自身安全的同时不断加快采摘的速度。
高兴还没到半个小时,天又下了雨,而且雨势愈来愈大,尽管有森林防火小红帽,不至于影响油茶采摘,但是原本微湿的衣服却几乎被雨水浸透,浓浓的寒意从皮肤渗入直达心脾。
“这雨太大了,我们回去吧!”母亲来到我的树下,声音略带愁闷。我恋恋不舍地采满一布包时,母亲已经带着半麻袋的油茶下到了摆放午饭的地方,并已经分成了两个小担。我有些心酸地走到母亲身边,母亲微笑地看向我:“试试这个担子。”我忙上前一掂量,比昨天轻多了,我赶紧要求母亲帮我加点,但母亲说她的担子也不是很重,我于是就抢过未吃的一大盒午饭挎在自己身上。
雨还在下,被浸湿的黄土路显得十分松软,收拾好一切,一身湿透的母亲便带着同样一身湿透的我挑着担子下山了。此时,下方的国胜叔也准备下山了,于是,我们三人前一脚后一脚地相互照应着踏上了下山的路。担子不重,我们却走得格外小心,我们不时地提醒着对方,这次我们都没有摔倒,平安地下山了。
一场风雨,一日寒凉!仅有的一天帮忙时间就这样被风雨无情地带走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我曾数次要求多采摘一会儿,但母亲都以安全第一的藉口回复我,让我无从抗拒,没有办法,我只好也以安全为理由,希望母亲能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