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在心底,重庆没忘记

重庆这座城,

山门叠峦层,

迎来送往千秋客,

只余斑驳石墙声。


我认识一位吴婆婆,大概已过八十,吴也不是夫姓,而是父姓。没名字,她家两个女儿 她有个妹妹。她喜欢坐在巷子口的楠竹椅子上晒太阳,要是她心情高兴,会讲自己的故事。她说她就是龙兴镇人,家里就她和她妹妹……


在镇上的茶馆喝茶摆谈到这位老太太,他们都说这个老太太一辈子未嫁,以前别人提亲,她都告诉父母有人会来提亲.她在等他,他是一个画家,在龙兴写生的一个画家,画家还给她画了一幅画,很美!但是画家说回去拿上彩礼来提亲,但是一直也没回来,连画也没有画完就走了。这个吴氏一直等一直等,从二八年华等到家里安排结婚,她就逃婚,等啊等啊,口里念念的一直是那个画家。等到八年抗战开始,她父母去世,她也没嫁。就在某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和半张画。信里画家说他参了军,即将远赴战场亲手痛击敌人,期待国难结束,早日归来与她相聚。然而故事至此 戛然而止,画家再也没有回来,不知是以身赴国还是另娶她人……

吴婆婆听说龙兴镇建了个“民国街”,因自己腿脚不方便,便委托我去拍几张照片回来给她看看,权当做闲暇时分的回忆。

(民国街掠影)

民国,是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

民国,是唤醒睡狮的乱世风云

民国,是因何“孔雀东南飞”

只为“西北有高楼”的妙语解颐

短短的民国史上,余韵百千年

大师辈出,精英涌现

是乱世,也是盛世

有佳人如临水照花

更有才子风流蕴藉

这些才子佳人,以颜值、用才情

惊艳了幽独动荡的岁月

(民国街掠影)

民国时期,重庆曾是陪都,一个在战乱中崛起的繁荣城市。自国民党迁都后,那时的重庆便成为中国大后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俗称“小上海”。散文家程大千曾在《都邮街》(现在的解放碑)一文中提到“抗战司令台下的吸烟室、东亚灯塔中的俱乐部,皮鞋的运动场,时装的展览会,香水的流域,领带的防线,衬衫的据点,绸缎呢绒之首府,参茸燕桂的不冻港”。

重庆本身就是西部人口的中转站,由于北方战事紧张,自国民政府迁都之后,越来越多的外乡人涌入这富饶的腹地。或许,最让外乡人震撼恼火的不仅是重庆冬寒夏热的气候,还有这九曲回肠的道路。张恨水曾埋怨道“居渝八年,最苦于行路一事”。那时出门,乘坐公共汽车或许需要一些勇气。因为它时常挤得水泄不通。这时,倘若乘坐人力黄包车和轿子或许更安全,惬意。至少,无论是男女老少,手持一把蒲扇,一边听街边的叫嚷声,一边扇扇夏天的暑气,些许有些快意的凉气。

如若问老人,重庆曾经的模样,他们一定会惋惜愤恨的谈到重庆大轰炸。从1938年2月18日至1943年8月23日,日本对陪都重庆进行了长达5年半的战略轰炸。据不完全统计,在此期间,日本轰炸重庆218次,出动9000多架次的飞机,投弹11500枚以上。

(民国街掠影)

大轰炸下的重庆,繁华地区被严重摧毁,数以万计的房屋化为灰尘。那时的重庆,在火海中煎熬着,普普通通的大众忍受着炼狱般的折磨。可重庆人硬气,没有一点颓败,当时的民谣这样唱到 “任你龟儿凶,任你龟儿子炸,格老子我就是不怕;任你龟儿子炸,任你龟儿子恶,格老子豁上命出脱!”当时的重庆还有一道被抗战名菜“轰炸东京(锅巴虾仁)”,时常被愤恨的国人争相食之。

那些年,日本对重庆的轰炸越发肆无忌惮,越来越多的重庆汉子开始投笔从戎,抛头颅,洒热血,与鬼子不分昼夜的周旋,打不过就同归于尽,燃尽身体里最后一滴血……

(民国街掠影)

阅读着手中关于重庆的书稿,操弄着相机 带着吴婆婆的心愿,我在这个充满历史感的地方漫步,一位姑娘好奇地跟着我, 看我与大多游客不同,专注而执着,于是她好奇的前来攀谈。我与她分享了吴婆婆的故事,她看着我笑了笑说到:我这儿也有一个故事,想听吗?

”时常听外婆讲,家乡的街上,总会看到一位打扮精致的老爷爷站在街口,望向远方,即便雨天,他依旧以最挺拔的姿态站立着。村里孩子不识,总是开玩笑道”看,那痴老头子又来了!”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我也想知道那些年的爱情,是不是真的如书中描写的那般美好。现代人浮夸,聚散往来都在眨眼之间,不懂珍惜。不像过去,手牵手,就是一生。为了寻找最纯粹的爱,我回到了家乡,去聆听老人们口中的故事。“

(民国街掠影)

我邀请她随我一道去寻找老重庆那些失落的记忆,一路上她也将那位老人的故事与我分享——战争胜利之后,归者找不到家,未归者埋骨他乡。那一年转身,就是一生。那一年的“等你”,或许就是一辈子。

偏安一隅的繁华中,无意中在街角一撇,洒脱不羁的小伙在街头为抗日呐喊,心中说不出的崇拜欢喜。见他之后,她每日羞滴滴的跑去静静看他。想要认识,但又紧张的难以开口,而且也怕被他知道心事。可心里又总是盼望着他能猜到她的小心思,比如带她去国泰戏院看场戏。那一年,羞涩矜持,来不及说爱。自他离开后,只能在心中对他驻足的往昔默默地呐喊心中的思念与爱。此后,重庆熙熙攘攘的繁华便成过往云烟,心中所盼,只是他的平安归来。

那一年,她和他偷偷从各自家中溜出来,在馨雅咖啡厅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止不住的笑被孔二小姐狠抽耳光却恬不知耻赔笑脸的重庆市警察局徐中奇。当时他说:“如果我是警察局长,我一定不会卑躬屈膝。男儿自有男儿的气概,要么为国捐躯,要么科学救国”。再后来,为了彼此的理想,她亲自送他去征兵处。临走前,他们私定终身,在附近的相馆合影留念。

那时,她许诺“你不来,我不嫁”。1940年8月19日,日本对重庆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地毯式轰炸”,她来不及拿家中的贵重物,只是将相片藏在贴身的衣兜里。谁想,即便这样,她依旧没躲开飞机的轰炸。一瞬间,她就在战火中烟消云散,来不及流泪,来不及诉说,只有散不去的魂在街头盘旋。“对不起,亲爱的,我来不及等你归来。愿来世,无战火,我们还可以在重庆繁华街头嬉戏打闹。原来世,我们不再经历硝烟。”

(民国街掠影)

1945年8月,一个残疾的士兵站在废墟中,在幸存者胜利的欢呼中落寞无泪。“亲爱的,你在哪?我回来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街角总有一位拄着拐杖的男子,在街角凝望,风雨无阻……

如同大多数故事一样,一别之后,我与这位美丽的姑娘也失去了联系,故事不一定需要结局,但是听故事的心永不停息……

重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山城,还有许多让今人叹服的故事。现今的重庆,充满故事的街道被快速发展的现代化设施取代。来来往往的人,也是行色匆匆,缺乏了当年的温度。倘若有时间,或许可以和三五好友,结伴而行,去民国街走走,看一看当年的物件,读一读当年的书信,或许能找到些什么。时光不再,愿我们不会遗忘,曾经的战火,曾经的先烈,曾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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