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六天前的6月20日,一个人跳楼身亡。你们都知道我说的是谁。但我想先不提起她的个人信息,也请你们先忘了她的个人信息,只记得有一个人被逼跳楼身亡。
因为我们一旦把她具体为谁谁谁,那么她就真的只是个与我们生活无关的陌生人。那她的死对我们就无所轻重。我们至多不过痛惜长叹一声,好像也就这样了。
可是真的能只这样吗?不,远远不够!
我们要知道,只要那逼她踏上八楼窗台的妖魔鬼怪还在,只要那冷嘲热讽怂恿她跳楼的屠夫还在。那么她就绝不是个例。以前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
我们就永远没办法只当一个看客,置身事外。我们不能宽慰自己:那是个未满二十的的没经历多少世事不够坚强的人,我不是。那是个容易被侵害的女人,我是个男人。
如果我们这样想的话,那我们离成为一个屠夫又有多远?我相信那群屠夫在生活中也与我们外表一样,奉公守法,不敢做多恶的事情,甚至还可能是个口碑不错的人。就因为这样,才让人恐怖,愤怒。这就是群众的恶,平凡人的恶。这隐秘的恶因没有法律的制裁,才会肆无忌惮的让人毛骨悚然。
进一步说,如果我们当时就站在那大楼下,当身边就有这样的屠夫在冷嘲热讽的怂恿人自杀时。我们如果不能狠狠地扇他几耳光。那么我们就是在默许这恶,默许他们将她从30米高的楼上拽下来。所以狠狠地扇他们耳光吧,一拳打碎他们的门牙吧。否则,下一次还会有这样的屠夫怂恿他人的自杀。
而这个他人可能是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凭什么不可能?这女孩原来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啊。刨去姓名,年龄,性别,她跟我们每个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她也曾像我们一样有梦想,有欢乐,有呼唤,有渴望。
那魔鬼,那屠夫绝不会因为你不叫这个名字,不是未满二十岁,不是女生就不去欺凌你,不去吃你的人血馒头。而这样的魔鬼,屠夫无处不在,他们隐藏在一张张人皮面具下,盘踞在社会各个角落,像一条毒蛇窥视着你,只等一个机会就扑向你。
让我们来看看她的控诉书里,那妖魔鬼怪是如何一步步治她于死地。
她的控诉书写了6页,3000多字,页页淌泪,字字带血。读之,让人锥心的痛。这控诉书就是她的遗书。
2016年的7月,班主任吴永贵摸她脸,这是魔鬼第一步试探性的轻薄。
两个月后的9月5号晚上,吴永贵趁着公寓停电,对胃疼中的她强制猥亵,并着手进一步强奸。她是这样描述自己当时的绝望,“我感到无边的黑暗,恐惧,羞辱,还有恶心。我以为我这一生都要毁了”。因另一个老师突然推门进来,这才幸免于被强奸。然而当时推门所铺进来的那灰黑的阴影就已经预示了那不是光。还不够照亮她的以后。
第二天,她去学校的心理辅导室,王姓老师将情况告诉了段姓主任。段姓主任首先却是庆幸她没有将此事告知她父亲,并满口答应会解决此事。但听到施害人是王友贵便反悔了,反而无耻的说出了,“你这么善良,不要为难我”的话,并自作主张让吴永贵队单独对她道歉。仿佛这样的事只要道个歉就完了。在这里,段姓主任已经是魔鬼的帮凶。而魔鬼则开始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并对她进行道德绑架,即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应该原谅我。暗示着她不原谅就是她的不善良。那么这一切就是她的小题大做,她的得理不饶人。仿佛这个魔鬼才是一个受害者。
而这样的道德绑架,王姓老师,段姓主任以及之后的朱姓校长他们一个个都对她干了一遍。她不明白什么无辜受害的是她,而那魔鬼没有任何处分,反而要她息事宁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魔鬼对自己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以致患上抑郁症,生活,学业全毁了,他们却认为这只是芝麻大的小事。
她写道:“学生最依赖最喜爱的就是自己终日生活的学校啊。把学校当做最纯洁,最美好的地方。可在我自以为干净的地方,我受到自己最敬爱的老师的伤害。连我一直依赖深信不疑的学校都糊弄我”。
因为对学校的信任,她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以致错过了最佳报案时间。最后因证据不足检察院不予起诉,魔鬼受到的法律制裁只是行政拘留了十日。她进而发问,“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敢再相信什么?”
即便这样,她也渴望重回学校,把学业补上来。但抑郁症已经折磨的她无法学习。在同学眼里,她成了身患怪病的人,尽是质疑,嫌弃的目光。班主任反倒成了可怜的对象。她控诉:“善良的人招人非议,讨不到一个公正的说法。丑陋的人却逍遥自在,得到关心和问候。”多么的讽刺!她接受不了这荒诞的不公。而自己的父亲为此事到处替她奔波申冤,身体病倒,更是让她自责,是不是都是自己引起的?
她吞了一大把安眠药,想着也许只有自己死了,那些伤害她的糊弄她的魔鬼,帮凶才会受到良心谴责。她以死的方式所要求的就只是这样。自杀未遂四次。
四次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经历,仍没有打消她的死志,因那公道一直没来。
她的控诉书最后写着:“我只求能还我一个公道。”
从2016年7月到2018年6月20日,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她过着怎样的日子?即便我们发挥最大的想象力去体察其痛苦,也不及其经历的百分之一。于是她这次又被痛苦逼上了自杀的路,登上了八楼的窗台。
她临死前拍下来的照片里,她穿着一身黑裙子,坐在窗台上两只脚垂在窗外。双腿上横放着一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想必是她当时最依赖信任的,因此她着它赴死。她低着头,风吹乱的头发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容。因距离太远,拍的很模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甚至看不清那个娃娃是什么样的。但那巨大的的悲痛绝望无助却是这么的清晰。她在看着手机,也许在给亲人发最后的信息。这一刻,她必定是要想到自己的亲人的,必然要有所留恋的,那还是有时间有机会救下她的。救援人员已经赶到,一名消防员趴在高楼边紧紧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大喊着,“抓住”,“抓住”,“抓住”……
然而,屠夫也到了。
她不会想到世间有些人的恶竟会到如此地步,会如此的热切的鼓动一个与他无冤无仇的人快点去死。那从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里冲上来的豺笑狐叱,就像一只只血淋淋的手要扑向她拉着她从三十米高的窗台拽下去:
“怎么还不跳?”
“到是快跳啊。”
“跳啊,快跳啊。”
“还犹豫什么,丢不丢人,快跳啊。”
…………
“抓住”,“抓住”,“抓住”,“抓住”,“抓住”,…………………………
在见识到这世界最毛骨悚然的恶的时候,她无所留恋了,什么也不想抓住了,“哥,我清醒了。谢谢你!我要去天堂了。”她挣脱消防员的手…………
在另一张她生前的照片中,她围着一条红红的围巾,笑的那么灿烂美好。愿在天堂,她永远这副模样。
她走了,而那魔鬼,屠夫,饱饱的吃了回人血馒头,拍着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我们能接受吗?我们能忍受吗?我们还能冷漠吗?试问,谁没被欺凌过,谁会永不被欺凌,谁会永不被人当人血馒头吃?
让我们愤怒起来,让我们大声疾呼,我们不接受一个无辜的人这样死去。我们不能沉默,我们尽自己能做的,完成她未完成的控诉,我们要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