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顾一，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

我有一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她叫张洋。可是我们俩除了名字都比较像男生之外，其他的一点也不像。

我们俩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整日腻歪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张洋是个文静话少的姑娘，唇红齿白，是个典型的淑女。她成绩好，性格好，从小到大，总有男生追着她跑。她最大的爱好是吃面食，各种面食都是她的最爱，和我们这些南方人一点也不一样。

“顾一，我以后一定要去有面食吃的地方去上大学。”

“你就是个吃货，亏你还是个美女。”

“那你以后准备去哪里上大学？”

“我啊！去苏州，看看江南水乡之地能不能让我变得淑女一些。”我一脸狡黠的笑道。

其实，我也很奇怪，明明和淑女在一起呆了那么多年，为什么我还是一副假小子的样子。果然，气质这种东西是学不来的，也是无法相互影响。

上大学的时候，张洋真的去了西安，去了那个面食小吃很多的古城。而我，也如愿以偿的去了苏州。

不能经常见面的我们，总会写信。总觉得电话打完了就忘记了，而信件却可以来来回回的看。

02

张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她已经到了苏州站，让我赶紧去接她。

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刻，我很吃惊，来不及细问，便火速打车去车站接她。

“想我啦，所以舍得花钱来看我了。”我对她说。

“一一，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我们在学校旁边找了一家旅社，然后我带张洋去吃饭，还特意点了一些苏州的小吃。

吃完饭后，我才知道张洋这次来苏州的目的。

“一一，我这次来准备表白的。”

“你开玩笑吧！”

“真的，你一定要帮我。”

故事是这样的，去年的秋天，我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很严重。爸妈没有办法立马过来照顾我，洋洋知道后，便跟我爸妈说，她过来照顾我。

临来的前一天晚上，她熬夜赶完老师交代的作业。第二天便坐上了来苏州的动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她便靠着座位就睡着了。还没一会儿就被一个重物砸在了鼻子上，她楞生生的被砸醒了，捂着鼻子，四处找砸到她的物品。

她低头发现了地上的手机，大概知道是手机砸到了自己。张洋说，缘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那个男生就坐在她的旁边座位，由于砸到了她，为了表示歉意，一路上都特别照顾张洋，给她买饭，买零食还有饮料，还给她介绍了不少苏州的小吃和有名的景点。临下车的时候，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张洋。

“一一，你知道吗？他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叫什么？难道是比较女性化的。”

“刘晏。日日安好，这名字多有寓意啊！”

03

我听到刘晏的名字，恍惚有一些记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便索性不去理会。

“洋洋，一年不见，你都有小心思啦，你说，要我怎么帮你。”我搂着她的肩膀，调侃道。

洋洋的脸红的像苹果一般，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显得越发的迷人，让人看了都会醉。她低着头，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

我顺手一抽，拿过来看。看到上面的计划，我都惊呆了，纸张上详细的罗列了准备的物品，包括当天她要穿的衣服，以及要预定的餐厅，甚至还有要在表白当时播放的音乐。看着张洋的计划如此细致，不禁感慨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能让洋洋如此费心的人，一定是洋洋真的喜欢上了。

“一一，我记得你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勇敢，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情感。所以，我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就是想告诉他，我喜欢他。”洋洋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出这番话，说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我点点头，抱住她。

“那你准备好哪天表白了吗？”我轻声的问。

“圣诞节那晚。”

“好。洋洋你在这天表白，让我这狗粮吃的，啧啧。”我打趣着说。

洋洋没有理会我，继而叮嘱我当晚一定要在场，因为她需要勇气，万一遇到尴尬的场面，我要及时上去救场。

我答应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少了我顾一呢？不让我去，我都会想办法偷偷摸摸的去。

当天下午，我就和张洋一起去商场采购物品，我还以我当晚必须淑女一些，让张洋给我买了件红色的大衣，洋洋看着我，无奈的摇头。

回到学校之后，我们又去学校旁边一家四年餐厅定好了包间，那家四年餐厅出了名的文艺，尤其适合情侣约会，所以圣诞节都被定满了，我们之所以能顺利的定好包间，还是因为我室友他爸爸和这家店主是好友的关系。

安排好这一切，我们俩喜滋滋的等待着圣诞节的来临。

04

12月23日晚。我和洋洋排练表白场景，排练到凌晨一点。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因为一晚上基本上睡不着，心里莫名的很难过，却又说不上来原因。

拉开窗帘的一角，发现天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块厚重的灰色的布遮盖住，令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我裹着大棉袄，去街上买早餐。外面的气温更低，我把脖子缩着，呼出的气息把镜片蒙上了一层白雾，看不清楚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买完早餐回去的路上，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起初我以为是洋洋打给我的，便懒得去接。可是，兜里的手机却一直不停的传来铃声，好像一直会打到有人接为止。我手忙脚乱的找到手机，看到显示的联系人，迅速接起电话。

“妈。”我喊道。

“一一，你赶紧回来，你奶奶快不行了。”妈妈的声音满是哽咽和焦急。

“好，我马上就买票回来。”

挂掉电话，我迅速往回跑，我多害怕耽误一分钟，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回到宾馆，我已经是泪流满面。

洋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边哭着，一边收拾东西回家。

“洋洋，我奶奶，她……快要不行了”。我转过身抱着她说。

“奶奶她……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赶紧买票。”

我松开手，把东西一股脑的往箱子里塞。然后，洋洋送我去车站。她执意要跟我一起回去看奶奶，我没有让她跟我一起回去，毕竟，她还有事情。

我一个人坐上了回家的动车，心里想“奶奶，你一定要等等我，等我回来看看你。”

05

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和奶奶的感情很好。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我，都是奶奶照顾我，陪伴我。我从小就淘气，今天上树掏鸟窝，明天去别人的地里偷玉米，或者红薯，要不就是把别人种的菜都拔了，后天就去把别人家的鸡追的满天乱飞，后来都不敢回家，看到我总是不停的叫。

爸妈对我没办法，怎么管教我，我还是屡教不改。奶奶总是跟在我后面，默默替我收拾烂摊子，然后告诉我，淘气可以，但是不能去祸害小动物或者小植物。

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她还做的一手好菜，会做各种各样的小吃和面食，还会偷偷给我和洋洋买好吃的。洋洋爱吃面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奶奶做的面食实在是好吃。

我特别依赖奶奶，我知道有一天奶奶会离开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了。她答应我，以后还要等我结婚呢。为什么奶奶却要食言了。

脑海里想起和奶奶相处的种种，泪水肆意流下来。

回到家，门上的红对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对联。屋子里传来哀乐，有哭声，有忙忙碌碌的声音，十分嘈杂。

我走进去，看到了爸妈跪在棺材前，我哭着跑过去，还是回来晚了，“奶奶，你怎么不等等我。”

爸爸眼睛红了，对我说:“奶奶让你不要哭，她只是去天堂了，她还是会在天堂看着你，保佑你。”

我看着爸爸，感觉他苍老了许多。我抱了抱爸爸，我心里明白，爸爸没有妈妈了，而我再也没有奶奶了。

奶奶一生信佛，她总说善良的灵魂终究会入天堂。葬礼也遵循奶奶的遗愿，一切从简。

我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葬礼的第二天，张洋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男生。

06

奶奶的葬礼遵循她的遗愿，简单操办了，也是采用土葬的方式。

奶奶的坟紧挨着爷爷的坟墓，在我家的后山上，旁边是爷爷去世当年爸爸种下的梧桐树。我想，天堂的奶奶也一定希望跟爷爷在一起。

张洋旁边的那个男生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奶奶的葬礼结束。

奶奶的离开给我很大的打击，我无心上课，爸爸给我请了很长的假期。我每天对什么事情也漠不关心，所以对那个和洋洋一起回家的男生并没有多少印象，只知道他是不错的男生，洋洋终于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了。

葬礼结束后，洋洋回学校了。学校的课程还没有结束，老师催着她回学校，所以洋洋提前回学校了。

只是奇怪的是，那个男生却还在我家，他比洋洋后一天回学校。

那些天，我基本上没有和那个男生说过话，只知道他的名字。

临走时候，他特意跑来跟我打招呼。

“顾一，别太难过了。奶奶在天堂也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你呀。”那时候我拿着挂着超人的钥匙开门，仰起头对他说。

“对了，我是洋洋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我会……”我伸出拳头，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知道。那，再见。对了，你的钥匙上的超人好可爱。”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

07

新学期开始了，我开始准备考研的事情，每天泡在图书馆。

生活一下子变得规律起来，和洋洋也很少通信。她也忙，我也忙。

那天晚上有一个考研交流会，据说是校方请来上一届优秀的考研学子来做一个分享和交流。我本来并不想去的，被室友拉去了。

“你知道今天谁会来吗？你还不去。”

“谁？”我问。

室友吃惊的看着我，“刘晏。你竟然不知道他，你是我们学校的吗？”

“听说过，不是太熟悉。”

室友无奈的摇头，仿佛把我当做了外星人。从室友口中，我知道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学霸。他是外语系的高材生，高中的时候高分考进我们学校，参加过省，国家的比赛，拿过很不错的名次，本来保送本校的研究生，可是，他却拒绝了，现在考上了北大的研究生。但他本人很低调，生活极其规律，为人谦逊，而且还没有女朋友。

我暗想“洋洋这回可捡到宝了。”

这次的分享会的确非常精彩，我听得是信心满满，总算没有白来，刘晏的分享更是全场雷动，他长得很清秀，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让人离不开眼。结束后室友还拉着我，厚着脸皮的去找刘晏学长要联系方式，美曰其名的说是可以随时询问学长关于考研的问题。

我无奈，但又不能不去，结果人家被一群学妹学弟围得是水泄不通，刚准备劝室友放弃，我们肯定要不到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顾一，你是来找刘晏的吗？”

我寻声而去，一张不熟悉的面孔，但长得很干净。

“我……你是？”我疑惑的问道。

“我是何枫，刘晏的好朋友。”

“哦哦，学长好。”我礼貌的问好。

他看着我笑得更开心了。我不知道他笑什么，我和室友感觉很尴尬，正准备走了。

“你是准备问刘学长的联系方式吧，想问问学长关于考研的事情，对吧？”他一脸笑意的说道。

我还没有开口，室友立马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他拿出笔给我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我，“上面就是他的联系方式，有事情随时问他。”

“这样，真的好吗？刘学长还不知道呢？”我小声嘀咕道。

“你真可爱。”说完，他笑着走开了。

之后我和室友一起走回宿舍，一路上她不停的问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学长。

我无奈的摇头，其实我也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08

自从步入考研后，日子过得非常规律，也很忙碌，基本上我不再关心学校发生的事情，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

我的目标是厦门大学，想去感受厦大的氛围，还有想去看海，去感受海风的气息。

“你明晚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一条短信进来。

没有姓名，是我不认识的号码，我没回。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条短信进来，还是原来的号码。“顾一，我是何枫，明晚想请你吃饭！”

“学长，我……，你……”我回的乱七八糟，彻底楞了。

“哈哈，你还是那么可爱。明晚带你刘学长一起给你解答疑惑，就这么定了。”他又发来。

这……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我顿时无语起来，跟学长我真的不熟啊，毕竟，我才见过他一次。

我来学校旁边的四年餐厅的时候，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下，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们俩面对面坐着，何枫正对着我的方向，好像在说着什么，满脸的笑意，刘晏学长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觉他也在笑。我站在那里，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害怕打破了如此美好的画面。

正在我低着头思考的时候，“顾一，在这里。”何枫学长喊我，并像我挥手示意。

我默默走过去，站在桌子旁边乖乖的跟学长们打招呼。

“就坐我这边吧。”刘晏学长见我一脸懵懵的，笑着说道。

坐下之后，学长们让我点菜，我推辞了一番。然后，在何枫学长的感染下，我就放开了，点了几道我爱吃的菜。

本来以为，和学长一起吃饭会很尴尬，毕竟不太熟悉。后来发现，只要有何枫学长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尴尬，气氛特别愉快。

饭后闲聊，我好奇的问“学长，你们怎么想起请我吃饭？再说，刘学长不是在北京读研吗？怎么有时间回来？”

“回来办事情，听洋洋说，你快生日了，就想着请你吃一顿饭。”刘晏学长侧过脸来对我说道。

“哦，我说了。谢谢学长，有洋洋就是好。”一提到洋洋，我立马就满血复活。

他点点头。

送我回宿舍后，学长们递给我礼物，说是生日礼物，并叮嘱我学习不要太累，有问题可以打电话问他们。

我满脸笑意的点头，有闺蜜如此，真是太沾光了。

09

当天晚上，我打电话给洋洋，准备夸夸她，这家伙给我了这么大的惊喜，都不提前告诉我。

很久，没有人接电话。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给我回电话。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手机一看，一个电话也没有，洋洋没有打来。

我又打过去，这次手机里传来的不是“你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而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慌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打不通电话，不知道她的情况。

我立马打电话给何枫学长，想让他找刘晏学长，问问他洋洋的情况。

电话打通后，我着急的说“何枫学长，麻烦你把电话给刘晏学长好吗？我找他有急事。”

“顾一吗？我就是刘晏。”他不确定的说道。

“是，我是顾一，我想问问你，你知道洋洋在哪里吗？你最近给她打电话了吗？”

“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的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到她。”

“你别急，我马上坐车回来。”刘晏当机立断地说道。

“嗯，好的。”我结束了电话。

没有洋洋的消息，我没有心思看书，心一直不停的跳，心慌意乱。最近忙于考研的事情，给洋洋打电话也少，写信也都中断了。我开始自责起来。

想了一会儿，我给妈妈打电话，想问问她知道不知道洋洋的消息。

“妈。”

“一一，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想妈妈了？”妈妈在那头问道。

“想妈妈了，妈，洋洋的手机打不通了，我不知道洋洋怎么样了，她回家了吗？”我问道。

“洋洋……她……在家啊，回来很多天了。”妈妈闪烁其词的说道。

“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着急的大叫。

“一一，你别着急，洋洋让我不要告诉你，怕耽误你学习。”

“妈。”我哭着喊。

从母亲的口中，我才知道洋洋家的事情。洋洋的父母正在闹离婚了，因为张叔叔外面有了喜欢的女人。赵阿姨偶然的机会发现的，那天晚上张叔叔的手机丢在床头，他出去了，赵阿姨进房间拿东西，手机响了很久，本来没有准备接，但对方一直在不停的打。

这一接，事情便暴露了。

赵阿姨知道事情后，异常的平静，提出离婚，并打电话让张洋回家。

张叔叔不同意离婚，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和那个女人断了一切的关系，他想求得赵阿姨的原谅，给他一个机会改过。

10

从小到大，我都特别羡慕洋洋，因为她有宠爱她的父母，陪伴在她身边，而且她父母的感情也很好。

我的爸爸是医生，妈妈是护士，她们很少有时间照顾我，而且爸妈也会因为一些事情吵架。小时候她们每次吵架的时候，我都会大哭，因为害怕爸妈会因为吵架而不要我了。每次这种时候，赵阿姨就会来我家，把我带到她们家，给我拿各种好吃的，而张叔叔就负责给我和张洋讲有趣的故事。然后，赵阿姨再去我家，劝我的爸妈。

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洋洋，因为她的爸妈从来不吵架，所以她永远也不用担心爸妈不要她。

长大后，我的爸妈很少吵架，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再吵的了，可能是在我小时候都吵完了。

张叔叔在我和洋洋上初一的时候，开始做装修的生意，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开始开公司，一家，两家。

赵阿姨是个小学老师，工作相对比较清闲。她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做事情知书达理，把家里的一切料理的妥妥贴贴，把张洋也照顾的很好，家里的一切事情基本上不用赵叔叔操心。

我从来没有想过，洋洋的父母会离婚。

妈妈告诉我，张洋不想我知道这件事情，一来肯定是害怕耽误我学习，二来，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妈妈叮嘱我，让我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等洋洋想通了，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时候，她会主动告诉你的。”妈妈语重心长的跟我说道。

我答应了妈妈。

本来，我准备回家，陪洋洋面对这一切。妈妈说，也许洋洋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我回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还要让洋洋分心。

刘晏学长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的时候，我还在宿舍没有出门。

见到刘学长的时候，我惊呆了，他满脸都是汗，还在不停的喘气，汗珠在额头上，密密的一层，连头发都湿了。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接过，一边擦汗，一边问“到底发生什么了，洋洋怎么了，你那么着急。”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刘学长这件事情，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一脸焦急的看着我。我想，他是洋洋的男朋友，也可以知道这些事情，然后就告诉学长，她只是家里有一些事情，所以回家，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没说具体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没事就好。那你也别那么担心了。”他看着我说道。

我点头。

“刘晏你跑那么快，我……我都快累死了”远处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何枫学长喊到。

11

洋洋准备去法国留学的消息，还是妈妈打电话告诉我的。

这一个月来，每次给洋洋打电话，她的话都很少，不提她父母的事情，也没有和我聊起以后该怎么办。我很心急，却又无能为力。

从妈妈那里知道消息后，火速赶回家了。然后，便去洋洋家找她。

看到赵阿姨的时候，发现她比以前更苍老了，眼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光彩，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的招呼我，但那笑意里却有了苦涩的味道。屋里子没有了以前的生气和热闹，显得很冰冷。我没有看到张叔叔，也没有敢开口问，便推门进去洋洋的房间。

洋洋坐在桌子前，正在低头写着什么，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又弄名的心疼。身影孤单的她坐在那里，周围仿佛都围绕着忧伤的气息。我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洋洋如此的样子。

“洋洋，我回来了。”我轻声的喊。

她转过头，对我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看着她消瘦的脸，脸色也变得苍白，眼睛红红的。我走过去，抱住她。

“一一，我……”她的泪水肆意流了下来。

我明白她的难过，而我能做的只是抱住她，陪伴在身边。

很久，洋洋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她的爸妈还是离婚了，虽然他恨爸爸的出轨，对婚姻的不忠诚，可是，她还是阻止不了家的破裂。她选择跟着妈妈，因为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爸爸。爸爸依然会供她上学，所以，她决定去法国留学。

“一一，爸爸没有我，他还是有喜欢的人。可是，妈妈没有我，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一直忘不了洋洋对我说这句话时的哀伤和不止的泪水。

我能明白洋洋，她去留学，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学有所成，将来可以更好的照顾妈妈。

“洋洋，你去了法国以后，我们再也不能随时见面了。”

“洋洋，从此以后，我们就真的相隔万里了。”

“洋洋，我舍不得你走。”我说完这几话，声音完全哽咽。

洋洋拍拍我的头，说道“傻一一，我还会回来的，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从此以后，我只能靠我自己了，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我以为，她们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可是，我现在却成了只有妈妈的孩子。”

我用力点头。

12

洋洋走的时候是12月，我没有能去送她。

她走的那天，我步入了考研的考场。那天的风很大，好像随时可以把人吹走，我迎着风走进考场，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那一刻，我在想，人生为什么总要有那么多的人离开，那些离开的和被迫离开的人，该是怎么样的难过。

考研的那两天，我的状态不是特别好。考完以后，没有显得很轻松，反而，生活变得更乏味和无趣了，于是，我每日在家过得浑浑噩噩。

其实我一直耿耿于怀没有能去送洋洋，心好像缺了一角，空空的。

回家后一个星期，赵阿姨给我送了一封信，是洋洋写给我的，阿姨在洋洋的桌子上看到的。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信，看着洋洋潇洒的笔迹，我空缺的那一角被填满了。

我一直以为张洋喜欢的人是刘晏，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从她的信中，我才知道，事情的本来真相。

洋洋喜欢的那个人真正的名字叫何枫。那天在火车上碰到张洋鼻子的人是何枫，他在后来的聊天中，知道洋洋是来苏州照顾同学的，于是知道洋洋是来苏州照顾我的。在临走的时候，他留给洋洋的联系方式是刘晏的。

洋洋表白那天，来的是刘晏，她一看，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男生。后来她才知道，何枫和刘晏是高中好友，那时候，何枫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刘晏才来替他朋友说清楚。

我越来越迷惑。

信的结尾洋洋写道“原来人生真的会发生很多事情，有的是我不想它发生的，有的是我期待的，然而，它们都还是发生了。一一，我以前觉得，人生都是好事情，后来我发现它也有坏事情。你曾经说，无论怎样，我们都应该面对自己的人生，好的，坏的。我也始终相信，生命会有很多的惊喜。我曾经问过你，你喜欢的男生的样子，那时候，你支支吾吾，头摇的厉害。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也许你那时候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一一，人生真的是会有惊喜的，你信吗？我信。

对了，你看完这封信，记得给我打电话。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关于惊喜的那一部分。”

13

以前洋洋每次问我“一一，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看完洋洋的信，脑海里关于他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我和洋洋跟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小巷子时，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个巷子很窄，平时很少有人会特意从那里经过。我听到声音后，便拉着洋洋侧靠着墙壁往小巷子里偷偷的看，只看到一群人站成一排，一个小男孩背靠身后的墙壁，他不停的往后退，可是却退无可退。我看到当时的情景，大概明白了什么事情。

洋洋把我拉到前面的路上，小声的对我说“一一，我们去找人来，我们俩也办法对付一群人啊。”

我镇定自若的说“我不能走，那个小男孩肯定会被欺负的。你去找大人过来，我在这里偷偷的看看情况。”

“一一，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洋洋急的快要哭了。

“你快点去。”我把洋洋推出好远。

洋洋走后，我悄悄的去看了看情况。男孩还是被他们围着，他们具体说什么，因为离得远，我听不清楚。

我想了想，快速跑过去。边跑边大声喊“你怎么躲在这里了，老师找你呢？还不快点跟我去他办公室。”我这一喊，所有的人都看着我。

我站定伸手拉那个男孩的胳膊，“赵楠，老师找你，因为你今天在学校犯错误了，老师让我来找你。”

那群男生看着我，凶神恶煞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班长，老师让我来找他的。老师在后面一会儿就来了。”我仰着头底气十足的说道。

那些人愣住了，然后见我一个小女孩跑过来，还那么横的语气。他们低着头商量，于是快速跑了，当真以为老师快要来了。临走之前还恶狠狠的对那个男生说“下次，我再来找你。”

那群人走后，我一下子摊在地上，吓得要死。男孩过来把我扶着起来，让我坐着，小声的对我说了声谢谢。

他接着小声的说“我不叫赵楠，下次看到类似的情况不要过来，太危险了。但是今天很谢谢你。”

我说不出来话，只是看着他。这时候洋洋跑过来，“一一，你怎么了，我爸爸来了。”直看到赵叔叔来的时候，我才放心。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在家里的床上躺着了。

那年我11岁。那可是个小男孩的样子，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他说话时低低的好听的声音，我怎么也忘记不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在学校也没有看见过他，听说是转学了。那年转学的人很多，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的抽屉里一直躺着一本画本，里面是很多个超人，有男的，女的，各种各样的。画本的前面写着“你真勇敢，可是，我希望长大后的你不用再那么勇敢。我觉得你像个女超人，希望你喜欢。”和本子一起的还有一个超人的钥匙扣。

我知道是那个男孩送的，可是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14

我是刘晏，现在是研一生。我认识顾一的时候是小学6年级。

那天放学我被一群初中生堵在一个小巷子里，他们找我要钱买烟，我被他们逼在一个角落里，吓到腿软。为了不让自己被打，我把所有的零花钱都准备交给他们时。正在这时，远处跑来一个小女孩，一边跑向我，一边说“老师，正要找我。”

我楞住了，围着我的一群初中生也愣住了。

接着她喊我赵楠，说自己是班长，是老师派来的找我的，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来救我的。我怕被那群男生看穿我们，于是，主动配合那个女生。

那群男生看着一个小女孩过来，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当真以为老师要来了，吓得跑了。

在那群男生走了之后，那个女孩子也吓到摊在地上，我扶着她，看着她被吓得苍白的脸色，可是眼睛却是亮亮的，像极了天上的星星。我跟她道谢，她一直没有说话，我低头看着她，发现她已经快要晕倒了，我想她一定是吓坏了。

后来来了个女孩，和那个女孩的爸爸。她喊顾一，我才知道救我的那个女孩的名字。

他们让我先回家，别害怕了。接着把叫顾一的女孩背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和张洋是好朋友。可是，那年爸妈来接我去县城读书，我不得不转学。临走之前，我给她送了一个超人的钥匙扣和画本。我想，她会知道是我送的。我在画本的中间的一页，写了自己和顾一的名字。只是太小了，如果不仔细看，也许都看不到。

那个叫顾一的女孩子从此在我心里便挥之不去。那时候小，不懂是感激还是别的情感，后来，才知道，除了当年的那个女孩，我的眼里再也没有别人。

我很多年没有再见过她，即使后来寒暑假回家每次都特意从那个小巷子经过，可是也不曾遇见过。

大一新生接待时，何枫接到的那个女孩叫顾一。他不知道他说的顾一，是不是我心心念念的顾一。于是，我和何枫去她的系部找她的时候，我看到她的那一刻，她比小时候更好看了，说话的时候眼睛仍然是亮亮的，仿佛能从中看到当年的影子，神情和当年如出一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可是，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所以并不敢主动去找她。

那年，顾一生病住院，我每天焦急，偷偷的去医院看她。

何枫从山西回来的时候，说自己遇到一个女孩叫张洋，是来苏州照顾顾一的，我才放下心来。他说，我以前听你说过，张洋是顾一的好朋友，所以我临下车的时候把你的号码给了张洋。

后来，张洋给何枫表白的时候，何枫那时候已经有女朋友了，于是我替何枫去了。我那晚也是准备跟顾一表白的。

可是，阴差阳错。看到张洋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张洋看到我的时候也愣住了。

我跟她解释清楚后，她才明白事情的经过。她说，顾一的奶奶去世了，于是，当晚我就和张洋一起去了顾一家。我知道我去了，可能也没有什么用，可是，至少，顾一难过的时候，我能在旁边陪着她。

那天，临走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超人钥匙扣。我很开心，原来，她还记得我。

顾一，一直以为我是张洋的男朋友。我为了能经常主动找她，也就没有说破。

直到张洋家里出事之后，我才把这些年的事情都告诉了张洋。

14

给洋洋打电话是一个星期以后。

洋洋给我发来视频通话了，我接了。看着视频里的洋洋，觉得她瘦了，她一直都在笑，我知道她在努力忘记那些不好的过去。

和洋洋通完视频电话，我才知道当年的那个男生叫刘晏，我着实惊讶了许久，久到不相信。

从洋洋的那里，我才知道。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是因为我才和洋洋一起回去的。考研的时候，请我吃饭，也是知道我的生日快到了，特意从北京赶回来的。洋洋家出事的时候，他都已经到机场了，又因为我给他打电话而跑回来的。

我问洋洋，难道你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们当年帮助的那个男孩的名字吗？那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洋洋回答我说，不是。

我只知道他知道你的名字，记得你。何枫知道他关于你的所有的事情，这些都是何枫告诉我的。我想了很久，才决定把事情告诉你。

洋洋说“一一，我不知道我们将来会遇到怎么样的人。我知道当年的那个小男孩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而现在那个小男孩长大了，他为了你做了很多，走了很远。我觉得你很幸福。这算是人生给我的惊喜，虽然是你的，可是我很开心。”

听洋洋说完。我彻底的愣住了。

那个我一直挂念的男孩如今成了优秀的大男孩，开心的是我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喂，刘晏，我是顾一。”我打电话给他。

“嗯，我知道。听出来你的声音了。”他好听的声音响起。

“你是当年的那个男孩是吗？被一群男生欺负的？所以，你真的是他吗？所以你叫刘晏，没错吗，真的没错吗？”我一脸焦急的问他。

“嗯嗯，顾一，是我。很抱歉，这么晚才又遇到你。谢谢你当年的勇敢，真的是个女超人。”他的声音低低的。

“刘晏，你现在在哪里？”我接着问。

“我现在在美国，老师让我们来做课题。怎么了？”他问。

“这次，换我来看你，不管你在哪里。”我笑着说道。

“好。”听到他在那边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