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儿子回家

春节儿子回家

腊月二十六

女人把儿子的被褥抱出去晒了，又和男人把儿子的床往外挪了十公分。床原本靠墙，儿子上次说落到床缝里的手机只能钻床底下取，女人记住了。

腊月二十七

女人一早把儿子的被褥又抱出去晒了。

吃过早饭，女人嘱咐男人赶年集时要买的东西，就端着糯米去邻居家磨汤圆粉。

邻居说，超市的汤圆粉不贵，女人干嘛出那份力气。女人说，儿子一年就吃一回，超市里卖的不正宗。

腊月二十八

女人又把儿子的房间收拾了一遍，又理了床擦了窗拖了地。男人被邻村找去帮忙干活，女人叮嘱男人晚上早些回来。

吃过午饭女人准备晚饭时发现少了一种儿子爱吃的菜。自家的电动车没电，女人去邻居家借车。

邻居家要先借些菜给女人，女人怎么不肯。邻居说，女人一脸的病样，骑车肯定遭风，儿子回家得照顾女人。女人没再坚持。

男人回来时天未黑实，女人嘱咐男人拿着外套去村口等儿子。儿子踩着月光进家时，女人已忘记了自己在门口徘徊了多少回。

女人一边炒菜一边听着儿子和邻居们喝酒聊天，锅嗞啦嗞啦响，风呜啦呜啦吹，女人的笑脸在油烟里一层层绽开。

腊月二十九

早上四点，女人先醒来，仔细听儿子屋里没有动静，看着窗外瓢泼的黑夜，又浅浅睡去。

早上五点，女人又醒来，听着远处近处的公鸡打鸣，便再睡不着。躺到五点半，女人起床做饭，热了昨晚的菜，馏上馒头，熬了米粥，煮了鸡蛋。

米粥在炉子上咕嘟着，男人吃完早饭出门，邻居们来了又走，儿子起床已是日上三杆。女人和儿子一起吃饭，儿子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半碗粥，女人硬劝，儿子又吃了一个鸡蛋。

女人和儿子把被褥抱到堂屋空调下的沙发上，儿子常年在外，已受不了铁衫冷衾。

晚饭时男人和女人靠在桌子两侧，男人只吃面前的猪肝，女人只吃面前的芹菜。

邻居说，儿子回家咋都不好意思了呢。女人说，可不是，弄得跟客人一样。

腊月三十

女人六点起床，儿子睡到日上三竿，女人和儿子一起吃饭。

女人收拾家务，儿子抱着手机跟在后面说话。女人洗菜做饭，儿子抱着手机蹲在旁边择菜叶。女人招呼串门的邻居们，儿子抱着手机坐在旁边听她们聊天。

女人和面，儿子帮忙舀水。女人剁馅，儿子帮忙放盐。女人包饺子，儿子帮忙数个数。

正月初一

子时敬完天，儿子回屋睡觉。男人进来，给儿子二百块钱，说是女人让给的压岁钱。儿子将钱展开放进钱包，钱里面卷了一截桃枝。桃枝是女人卷的，桃枝辟邪。

正月初二

以往年初二都是女人带着儿子去亲戚家的，今年儿子嫌女人病着，便将亲戚们约到了自家。

女人说，儿子嫌她有点儿病，硬是不让出门，过年没能走亲戚。邻居说，在谁家玩都是一样。女人说，自己不能出去，只能把亲戚约来。

女人把儿子带回的特产分了堆，姐姐家的，哥哥家的，邻居家的……

正月初三

新年的鞭炮炸翻了春云，淅沥的雨浸透了暖阳，也淋湿了空调的电线。

家里一直跳闸，空调只能停机。儿子冻得哆嗦，男人守在屋外的电阀前，跳了合上，跳了合上，跳了合上。女人一会儿出去看男人，一会儿回屋看儿子。

正月初四

女人六点起床，想着明天儿子就要离开。

一日三餐不必说，女人为儿子收拾行囊。儿子在火车上待一天，女人算着至少吃三餐。八宝粥四盒，牛奶四盒，火腿肠一包，饼干一包，苹果两个，香蕉两个，鸡蛋两个，炸丸子一饭盒，炸鱼一饭盒，瓜子一包，葡萄干一包，炒花生一包，核桃仁一包，健胃消食片一盒，感冒药一盒，止泻药一盒，晕车药一盒……

正月初五

四点钟，就着儿子细微的呼噜声，男人和面擀皮，女人剁肉调馅。

五点半，儿子起床后女人包饺子男人烧热水。

六点半，女人站在门口看男人和儿子消失在蒙蒙的雾里。

女人收拾家务，儿子只带走了一盒八宝粥和一包核桃仁。女人把剩下的东西重新放回，将儿子的被褥叠起收好。

晚上十点半，收到儿子到站的信息，女人沉沉地睡去。

正月初六

女人六点醒来，仔细听儿子的动静，才想起儿子已离家。看着窗外微明的天，女人重新睡去。

男人吃饭干活去了，女人睡到日上三杆。

正月初七

女人六点醒来，想起儿子已经离家，翻身重新睡去。

女人七点起床，做饭，喂猪，收拾家务，想着儿子开始上班工作。

正月初十

大家说起空调，女人和邻居约好天气暖和时在儿子房间里装一台空调。

正月十五

女人在外面讨回了儿子月份的灯，天黑时淋油点上。邻居说小孩子点灯照吉祥，女人想起儿子已经三十岁。

正月十六

女人开始期盼下一个春节。春节，儿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