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怎么活

    海威渐渐从梦中醒来,只觉手指一抽,浑身的血液开始流动,知觉也慢慢恢复。浑身的疼痛和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侵袭而来。海威平躺着睁开眼,面对他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四周一片洁白。

    他在哪里。

    海威强撑着直起身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左腿上也打了石膏,手背上还留着针。他刚睁开眼就发现腿上传来的沉重,低头看去,是明子。他好像没有觉察海威已经醒来,靠在床上沉沉的睡着,浓密的睫毛下黑青色的眼袋仿佛在宣泄着,告诉海威这几日明子的疲劳。海威开口想要说话,却把自己吓了一跳,根本不是他的声音,他几近失声,沙哑的不成样子,只能发出微小的声音,不过还是让明子发现。看到海威醒来,明子下意识的坐起身来,紧张询问。

  “海威 你还好吗”他关切的贴了上来,海威只觉得喉咙如着火了一般疼痛,用最后一点力气说着。“水……”模糊的字眼明子却听懂了,他赶忙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把海威慢慢扶起来,递给他水等他喝完。海威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明子,可刚刚张口就被明子打断了。“海威,你先等会再问,好好休息,你昏了一天一夜,刚刚醒医生让你先歇会。”海威又想问他爸妈知道吗,婉秋婷在哪里,娇阳他们呢。明子似乎也猜到了,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婉秋婷和老师说你自己摔倒了,但我感觉没那么简单,娇阳他们一直守着你,可是快要考试了,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突然明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眼睛可疑的向下瞟“……阿姨他们来过了,没什么事就走了。”

    海威还想说什么,可明子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走出房间去叫医生了。

    海威一阵头疼,刚刚的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婉秋婷是怎么骗过老师的?爸爸妈妈来过吗?我的伤又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小小的受伤吗?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发火?

    没等海威仔细思考,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病历,带着黑框眼镜,没有抬头看海威,只是冷漠的说:“你的手还需要一阵子时间长好,才能做康复训练,不过外观不会受到影响不用担心。”

    ?

    海威脑袋嗡的一下,他的手怎么了。明子突然想开口制止医生,可却有些迟了,海威先他一步开了口。“医生,我的手怎么了。”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海威在心中默默祈祷,虽然设想过无数种糟糕的结果,可还是害怕得到验证。“家属难道没告诉你吗,你的手腕严重骨折,以后应该不能做太大的运动。”海威听了这话,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他的手……

    海威不知道他是怎么说这句话的,只是机械性的开口,即使他心中明白可能性很小,但还是不愿放过一点希望。“医生,我的手还能拉大提琴吗。”那医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拉什么大提琴!以后能不能拿重物都要看恢复的怎么样!更别说什么乐器了。”

    海威愣住了,他明白从他那时摔下来的时候他的提琴梦就已经破碎了,从小到大,他唯一的闪光点也被熄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子闭口不谈他的父母,爸爸妈妈肯定早已知道,他甚至已经猜到他的父母可能已经放弃了,放弃了他这个天才儿子。海威一直都很珍视他的手,因为他很清楚,一双健康的手对于一个大提琴手来说多么重要,所以他基本不参加危险的运动,就连小时候打篮球也会被父母制止。他只能无休止的练琴,像父母告诉他,他存活的意义就是拉大提琴。

    而现在他的提琴梦也破灭了,海威能感受到明子灼烧般的目光投向他,可他不愿抬头。海威知道他现在有多么难堪,多么可怜。明子也知道,一双手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没了大提琴,他该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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