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个梦
他朝我走来,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脚步声很有节奏,踩到树叶时沙沙作响,混着风声,就着这一切朝我走过来。我数着他的步子,这一百步,我感觉他走了一个世纪,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不敢动,我蹲坐在路边,我怕连眨眼都会惊动这一切,更害怕这是个梦。我不敢动,呼吸都放慢,悄悄的把舌尖放在牙齿中间,用力咬了一口,疼,很疼,非常疼,可我连眉头也不敢皱起来。一个世纪,多长的时间啊,这个诅咒终于要被打破了,就在他走完这一百步之后,一切都变了。
阿废打开手机,屏幕突然的光刺的眼睛睁不开,适应光亮之后 ,一身冷汗从每一个毛细孔渗出来,打了一个冷颤,紧了紧被子,看着躺在身边的母亲,睡的很安详,呼吸很平稳。她彻夜未眠,只觉得时针走得太慢,还没等到闹钟响起,带着疑问与心悸胡乱的起床洗漱,拖着疲惫的身体恍惚的出了门,去上早自习。
“嘿!阿废,你今天来的好早啊!校车上没看见你啊。”
“嗨!别提了,我这是一晚上没睡。”
“怎么,你去干嘛了?泡仔吗?”
“去去去,什么泡仔,做了一晚上噩梦,整个人都要吓死。”
阿哲一边把刚在校门口买的炒面藏进书包,一边心不在焉的说“什么梦啊,说出来听听”
阿废没有回答,陷入了回忆,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这个梦,没理阿哲。
阿哲见阿废没反应,回头站定,推了阿废一把,
“喂!问你呢!”
阿废回过神来,皱着眉,用低沉的声音支支吾吾,阿哲急着进校门,也没管她到底说了什么。
“哎呀,你别神神叨叨的了,快点快点,别炒面给那老头子发现了,又要被没收了。”
阿哲藏好了他的早餐,若无其事的扯着阿废从门卫大叔面前溜过去,还在回忆这份恐惧的阿废,差点被他扯的摔倒。这一会,学校人越来越多,身边越来越嘈杂,熙熙攘攘的,阿废被人群和阿哲推着拉着往前走,就这么在早自习铃声响起之前到了教室,坐了下来。
杂乱的人群声整齐的变成了读书声。英语老师拿着书走进了教室,说着今日早读的内容。
阿废一坐下,困意突然袭来,也没脑子去想什么梦不梦的了,打着哈欠,把英语书从包里拿出来,打开书,翻到老师的指定章节,刚准备开始读,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可是这个英语老师是出了名的尽心尽责,早读的四十分钟,一直在教室走廊穿来穿去,阿废在用着自己的意志力与睡意做着抗争。
“算了算了,反正现在也睡不了”阿废干脆拿出草稿纸,深呼吸了一口气,把眼睛睁大,摇了摇头,拿出了一种上刀山下火海的气势,拿着笔,开始仔细回忆昨晚的梦,她打算把细节都记下来,一点一滴,能记住的一帧一帧,她都要记下......
“叮——————”早自习下课铃声响起
阿废没听见,仍在兢兢业业,全神贯注的用笔记下来,有的还画了下来,在很多年后,她会明白这是多此一举。
阿哲走了过来,刚准备叫阿废,发现她正在埋头苦干些什么,便偷偷走过去,站在阿废身后,看了半天那副画的歪歪扭扭的几个中间布满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黑圈圈的正方形,也没看出个明白,脱口而出“你这是在画些什么啊?”
阿废手一抖,一个激灵笔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哎哟我的妈诶,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没声音啊!”
阿哲倒是被阿废也吓了一跳,“我还没说你吓到我了呢,你干嘛呢,画什么画这么认真,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个啥。”
阿废边说边把笔捡了回来,“就昨晚的梦。”
“什么?梦?哦哦哦,就你早自习之前说的那个梦?”
阿废大叹一口气,很不耐烦,故意把音节拖长的说 “是— 的—!”顺便白了阿哲一眼。
“嗨!我当是什么呢,啥梦啊,这么神神秘秘的,你不是说说给我听吗?说来听听看”
阿哲一边说,一边把藏着的炒米面拿了过来,准备在阿废桌上一边吃,一边听。
“去去去,都是油。”阿废急忙抓住阿哲即将把炒米面放在自己桌上的手,一边抽出几张卫生纸,放在桌上。
“你真的名堂精本精。”阿哲把盒子放在卫生纸上,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到,“来吧,有什么秘密都说出来吧。”
阿废又深吸一口气,“好吧,你可别吓着。”
“什么东西啊,你到底说不说了,还不说要上课了。”阿哲,嘴里塞着炒米面,唔唔唔的说着。
阿废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闭了闭眼,愣了几秒钟,回忆到:“
我好像是去上什么补习班,坐着摩托在回家的路上,我好像和我妈妈住在郊区的旅社,很简陋的那种,只有两层,我和我妈住在第二层最西边的那间房。回家的路很奇怪,越来越奇怪,本来是平坦的大路,开到一半变成了那种南方的水田。可能是因为晚秋?我也不是太记得了,水田里什么都没种,只是一洼洼的水,不觉透出诡异。留给我能过摩托的路很窄,窄到连一辆摩托车过去都很困难,而且都是泥巴路,旁边都是水,泥巴路很难走,一不小心就连车带人掉进水里了,但最后还是坎坎坷坷的到了旅社门口。
下了车,旅社的大门口也有很多这种水塘。太阳快下山了,也许是五点半左右了吧,忙了一下的我想在外面玩一会。远远的看见水塘那边有住户在忙一些什么,凑过去看完我就后悔了,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在夕阳下解剖着死婴,橘黄色光映在他们的脸上,背上,影子就投入到水里,塘里的水满是血色,上面漂着死婴的头,肠子,甚至手和脚还有腿。可能是还有神经的缘故,有的还能突然动一下。可奇怪的是我竟然感到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我不明白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等到天黑了,我甚至还对他们说,天黑了,回去吃饭吧。很熟络的样子。现在想想真让人后怕!
一个人回头走向旅馆大厅。大厅没有灯,只有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很多人搬来木板凳过来看电视,电视的光在一片漆黑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眼,它的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从第一排往后越来越暗,越来越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我也跟着坐了下来,不记得什么电视节目了,好像很无聊。我就到处看,望向左边的时候,在黑暗的角落,有几个人在背对着我们在盆里解剖死婴,因为没有水稀释,血液浓度很高,有的都已经凝固了,我当时竟然想看起来好像暗红色的糖浆。而肠子之类的内脏就很随意的扔在地上。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了几分钟,后知后觉,也可能是觉得没有灯的不安全感让我开始害怕、恐慌。我慢慢的离开,往二楼走去,生怕打扰到谁,一点声音也不敢出。我们的房间在二楼西侧最里间,在房门向西十米左右有一扇窗户,向窗外看去只能看到黑色的天空。我正准备敲门,让我妈给我开门,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窗户被刮的哐哐作响,我越来越害怕,这时余光透过窗户撇户外面一个婴儿的影子在那悬着。我真的怕了,大吼着要我妈快来开门。我妈慢慢的给我开了门,很慵懒的样子,好像刚睡醒的,身上穿着睡衣。我很惊恐的急迫的给她说,快穿好衣服,把东西打包好,这里不能住了,说着赶紧关紧了门。
可能是风太大,房子年久失修,我们房门的有一节门板竟然给吹掉了,我就出去捡,那个婴儿的影子又出现了,我真的怕了。可那个影子并没有动,我把门板捡回来安上,可因为惊慌,门板又飞了。我又出去捡,发现这次影子不在窗外了,而是站在地上。(我当时惊恐的没时间思考为什么影子可以站在地上)。谢天谢地,这次门板安上了。
可我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问我怎么了?我看已经很晚了还是不说这些让她害怕了,就说快睡吧,明天我们搬走。
刚闭上眼睛,突然觉得不对劲,睁开眼睛看见妈妈正看着我,我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妈,你是不是杀过人。”我妈没有说话。我感觉好冷,抬头看了眼床头的窗户,一个婴儿的影子赫然出现在床头。
我就惊醒了,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都是梦。”
阿哲听的出神,也愣住了。
“诶,诶,你在没在听啊?”
阿哲回过神,“哦哦,在在,你继续说”,
“我回过神之后下意识拿手机看时间,手机显示正好3:00整,我当时心里咯噔,抬头一看,我天,我现在都汗毛竖起,你真的不知道大半夜我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你快说快说,别你的天我的天了,我现在汗毛都竖起了。”
“我回过神来抬起头刹那间看见也想起了我家床头就是一扇刷着黄漆的木质窗户,我左边睡着我妈”,
“你别说你,我都感觉我今晚睡不着了,要不是你告诉我这是你的梦,我还以为是新出的鬼片,大姐,你这是天天在想些什么呢?”
“我哪里知道阿,大哥,我累了,我是真的累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几分钟,想的出神,阿哲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说了一句,“唔,我知道了,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