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州回到家乡已经三天了。
与一年前相比,父亲大人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更苍老了些,眼睛更浑浊了些,病情更严重了些,因为久病,脾气也更古怪了些。脸上的皱纹似乎还好,没感觉到增加,大概是因为皱纹本来就多,而且深,已经无法继续增加了吧。
坐在父亲身边,能够听到老人因患肺气肿而像风箱一样连续、急促、响亮、有规律的喘息声,使人总是莫名地担心,祈祷这压抑的、似乎难以为继的喘息千万不要中断。
父亲的脑梗也没有起色,血管堵塞,思维受限,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偶尔说话,词汇极其贫乏,句子也很短。无事静坐时,脸上总是一副茫然与安详交替的表情,偶尔会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地向我询问,等得到满意的答复,就释然地恢复旧表情。对母亲极为依赖,母亲有一会儿不在身边,父亲就会突然大声地向我询问,你妈呢?一直等到确切的答复,方才罢休。
父亲曾经中过风,走路很不稳,总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只要起身,就一定要有人搀扶,否则就有摔倒的危险。尽管行走不便,但是老父亲每次一定要跟随我一起走亲访友,我就每次搀着他上车、下车,搀着他去看望还健在的那些老亲戚们,老人们见了面,就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传神写照了。
母亲大人也没有大的变化,七旬老人,嗓门和以前一样响亮,动作和以前一样敏捷,走路带风的步伐也一如从前,这是长期照料常年生病的父亲的结果。
有一天晚餐,父亲不想吃饭,想吃馍馍,母亲就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买,我看见她两脚轻快、身形摇摆,如风一般拐过街角就不见了。不一会儿,手里便拎着三种不同的馍馍回家来,其中还有我的儿子——也是她最小的孙子爱吃的,在广州绝对吃不到的,一种家乡特有而口味悠长的馍馍。
除此外,母亲与一年前相比,显得苍老了些,瘦弱、单薄了些,背也更佝偻了些,这也是长期照料常年生病的父亲的结果。
晚上夜深人静,和儿子躺在床上,伴随着如儿时一样在床头墙角低声吟唱的虫鸣声,我想到多年以前的我的父亲和母亲,心里就有“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深深感慨……
岁月如逝水东流,太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