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个厌倦了驾驶的人,只要无风无雨无行李,没妻没儿没同伴,那么一定优选绿色出行。
可是前几日在公交站台,却深深被“打击”了。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温暖。我穿着最年轻的那件红色卫衣,在206路等公交,车始未到,闲来无事,我便照例拿出手机,刷刷新闻。
忽然听到一个怯怯的女声:“叔叔,请问206路是这里吧?”
我听得真切,却慢不悠的,没太想搭理。
离开手机,我的目光从地面开始,看到了一双蓝色磨砂高根鞋,肉色丝袜,然后是蓝色收腿紧身的牛仔裤,再是包裹到臀部的黑色恤衫,最后是敞开的短的蓝色夹袄,没有系扣子,随意的披着……
最后我看全了眼前这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精致的妆容,谈不上风韵美艳,五官却也中规中矩,正谨慎而勉强的微笑着。
我忙往顾了左右,没有他人。
“问我,是吗?”不待她回答,我已经能肯定她是在问我了。“是的,就是这里。我也在等。”
“嗯,好的,谢谢叔叔!”说完她转过身去,双手捧起了手机。
我不由得又偷偷打量了一眼这个姑娘,心里揣摩着那两声真真切切的“叔叔”。
从这么好看的大姑娘嘴里听到,比从儿子的同学们嘴里听到,滋味竟然是完全不一样的。对比那种被尊敬的感觉,我有点失落。
大概如此吧,我只说我们男人们:
鲜艳的红色也好,潮流的装束也罢;
一周焗一趟黑发也好,学女人敷几次面膜也罢;
尽量想跟上时代的真心诚意也好,还是我们费力去理解,并学着挂在嘴上的网络热词也罢。
——无论我们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去伪装,都掩盖不了我们这代人,已界不惑的事实。
——你看,即使在一个涉世不深(可能)的小姑娘眼里,我们也老得一览无余,不是吗?现实骨感吗?
我忽然更理解了,为什么儿子学校的校长,在大会上会摒弃世尊和威严,要孩子们称呼她为“校长姐姐”…不只是为了亲民。
她也曾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或许也还不太愿意面对步入中年吧。
我们都渴望青春迟点离开,妄图长生不老,即便是明主贤君,也未能在这方面避免流俗。
这不是罪过!
我们竭力想和生命的周期较劲,却永远没有赢的可能。
如果假装年轻,是人畜无害的。
那么,社交中我们为了面子,为了目的,为了伤害或不伤害而不得已或习惯性为之的一切伪装行为,却不见得就这么可爱了。
我们经常需要戴上各种各样的京剧脸谱——
在批判他人的过失时,我们戴上红色脸谱,伪装成耿直正义之士,
转身我们自己,却继续着苟且之行;
在应酬客户和朋友时,我们戴上蓝色脸谱,伪装成豪爽慷慨之人,
转身回家我们却也许舍不得倒掉上一顿的残羹;
在处理下级或弱势者的求助时,我们戴上黑色脸谱,伪装成铁面无私的包公,
转过身我们骂人家:“活该,真不会来事儿!”;
对待不愿捧我们的人,我们又戴上绿色的脸谱,伪装成勇猛暴躁,不可亲近,
转过身我们对自己无奈必须跪舔的人,又开始了摇尾乞怜。
在精致的利己主义思想指导下,我们常常无法任性的成为真实的自己。
久而久之,我们甚至都不再记得,自己生来带着的,到底是一张红脸,黑脸,还是蓝脸?又或者说……生性……原本……就只是个奸邪狡诈的白脸?
我想,每个人自己都有答案吧。
孟子觉得:人性本善。
但荀子不服,他说:滚吧,人性本恶!
庄子说:你们真无聊,我懒得理你们,我要做梦,化蝶。
老子被吵得心烦意乱,无心修道,站起来怒吼道:争什么争?道法自然!
如果我们不是天生阴险狡诈,令人望而却步的白脸人士,我们伪装什么呢?累吗?
短短几十年,白马过隙,沧海一粟。像老子说的,我们顺其自然,少点图谋,少点欲望,做真实的自己,不好么?
你富,你就别哭穷,没人找你讨子儿——讨你就会给么?
你穷,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也许还有人愿意帮助你呢。
你智,你就多指教多分享。你愚,你就多聆听多发问多学习。
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和你成为共情的人。能不能留住在你的生活里,像李演员说的:不要紧的。
而不嫌弃你的人呢,也只希望看到真实的你。
人到中年,愿我们都能:
不着急——谨言慎行;
不害怕——激流勇进;
不要脸——忠于自我,得失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