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正是心潮涌现时。
父母快七十了,身子还硬朗。对我来说是幸福!今年有机会在家多住几天陪陪两位老人。看着爸妈满头银丝,不禁让我想起去的一些点滴往事。
我十七岁那年,家里要盖新房子。父亲带我到石坑去采石头。石坑就是全村人公用的石矿,谁家盖房套院子用石头要到村上对队长吱一声,就可以自已开采。
开采出来的石头要讲究大小适度、四方周正。一次碰到一块大青石,绿的纯正也方的带劲就是太大了,需要把它破小。轮起铁锤,一口气我砸上十几下。可这“虫”纹丝没动。父亲卷着旱烟眯缝眼晴看着我喘气的样子,笑呵呵的说:“歇会,让石头也醒醒。我问父亲:“爸,乍个的醒醒?”
父亲拿着烟纸掐着烟丝没搭我的话,圈上缕匀实细细的的叭哒着他的旱烟。过了一袋烟的功夫,父亲撵灭烟头走过去拿走硾对着石头敲下去,只是轻轻的“哒”一声。对我硬气沉默的石头“哗”一声四分四分五裂,裂的也方正。父亲自言自语的语:“你再砸这块青石就“粉”了。我惊奇的眼睛都瞪圆了从没见过这是什么门道。我问:“这就是醒醒吗?”父亲眼睛石头没说什么。父亲一直也话不多,尤其是对我。可这件事我一直没忘过。看来就连采石这事也不仅仅是个体力活,父母的生活充满了智慧。
和妻子谈恋爱时我在水泥厂当工人。妻子的妈妈可是乡里的远近名人。出名不是因为她乡公社当会计,据邻居说是丈母年青时要嫁给当兵的岳父因遭到岳夫家人的反对,她干脆就跳进岳父家的井里。后来丈母娘也就得了个“跳井”的名号。知道身户口本上名字的人不多,只要说但“跳井”乡里老辈人都晓得。丈母娘为了逼女儿和我分手,告诉自已姑娘再敢和我拉扯她就去跳井。看我一天天没精打彩的样子,父亲对我说:“和小英的事先醒醒,她娘是真能跳井的!要是干啥也没什么心思,就备备市里的考试也是妥的”。我那时也没什么心思、人也爱不见,话也不想说。看看书做做题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一天早晨我正在屋里睡觉就被吵起来,心想谁这大嗓门?揉揉眼睛往院子里看,哎呀、邪呼了!这不是“跳井”吗?今天这地球还是倒转,是乱转哩。只见未来丈母娘掐着腰扯着嗓子对我父亲呜嚷:“告诉你,她叔,你家山子和英子这事已闹腾的屯上没人不晓的哩。今年五一你就得给婚事办了……要不得我就跳你家这井里。”父亲眯缝着眼睛叭哒着旱烟:“乍个道道,山子考试有信了!他婶咱屋里过话”。临走出了我家大门的时侯丈母娘才对悻悻对我说;“你也备备,乡里接电话的说下周四去城里面试。小英这孩子像我,彪都瘦没样了……我这是心疼姑娘,没法子啊!你……”。
那年代商品不丰富,办制婚可准备物件是顶一件大事。交通不方便也没电话,有时一天丈母娘能骑着车子来我家好几次。白胖胖脸上滴啦着汗,有时推着车子在院门口嚷嚷两句扭过身子上车风一样的就走了。有时侯一进屋先是走到水缸边上咽下瓢凉水,就打开机关枪的嘴和我妈叨叨着没完。偶尔临别时在自行车架上解下点东西递给我妈说:“我这看个好,给他们备着”。直到她对送他到街门口的妈说一声“回吧!”院家里才安生下来。有一次一家人送丈母娘到街口,妹妹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婶子,你查查从咱家到你村道上要过多少口井,咱好准备红纸给盖严实了!”
在晚饭后家人都放下筷子,父亲对妈说:“你亲家这人不错。”妹妹在旁边说:“就是爱跳井,看我哥有的受了!”听着妹妹的说的话,我差点把饭笑喷出来了。父亲说:“跳井有什么错,要是你呀,问问你妈跳不跳!”妈接过话:“咱得将心比心!你们还年青,不能太浮燥没个正样。让屯子人笑话我和你爸!”……。
婚后在城里生活,总是希望几位老人能来城里多耍阵子。直到我儿子出生前他们都不肯。每次来捎一大堆家里的菜啊瓜啊之类的。儿子上高中住校后,他们又总说家里忙:园子得收拾啊、牲口要照料,脱不开身子。我们也只能个把月回父母身边住一晚就勿勿走了。有次下午到家,妈坐在炕上边包饺子边和妻子说话:“你俩到今天四十七天,你妹五十四天没回来。菜我今早就备制好了,昨晚就梦到你俩在街口喊我开门。”……但每临走时妈总是拽着我的手说:“忙就别回了,我们挺好,你岳父那我和你爸也常走动,都挺好,放心……”父亲还是眯着眼睛,叭哒着旱烟对我一如既往的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