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新满以为韩小信把几乎所有的最流行的豪言壮语都说了一遍后，会顺顺利利登上软而巴唧又破旧的竹梯再攀缘到大桐树上去掏鸟窝儿捉老鸹的，谁知那韩小信没爬两三下就停下了，倚在梯子上再没有动弹的迹象。

站在地面上扶梯子的秦小新抬头一看韩小信那个鸟样儿，就不解地说:"丫的韩小信，妳到底上还是不上呀？还有那小鸟儿逮还是不逮呀？"

韩小信微笑着却不正面回答:"今日梯子己在脚下，还怕登不上大树去…去捉一只半只的小鸟么？一听妳这说话的口气，就知妳胸襟狭小目光短浅…妳再看看听听咱们的伟人领袖是怎么说的:今日长缨在手，何日缚住苍龙？…明白了没有秦小信，有此种大气魄的人，即使当时身处逆境又困难重重…到头来肯定还是会取得伟大胜利的！"

秦小新塌蒙着眼，无精打采地说:"那妳既然有能够胜利的把握，为啥不迎难而上继续攀登呢？"

"我不是想把梯子的事儿给妳完完整整讲明白么？"

"妳想讲明白…待妳掏了鸟儿下来后再讲岂不是更好么？"

"我不是很想在这时候要讲给妳听么？我不把一个事儿圆圆范范地讲完…而又弄别的啥事儿就都没个心思了！"

秦小新哭笑不得，说:"一个破梯子有啥好讲的？"

韩小信嘿嘿笑道:"这妳就不懂了…在妳没来之前，这架竹梯子是一直斜立着靠放在那教务处门前的走廊下的，按说放那儿就放那儿吧，可谁知教务处旁边有个茶水炉，茶水炉烧水是供全校师生日常使用的，或洗或饮用都极为方便…这妳是知道的。夜自习后的师生常提暖瓶摸索着去接热水，却常被那斜放的竹梯绊脚摔倒，有的摔成了仰摆叉儿，有的绊成了嘴啃泥儿…还有的却被摔烂的暖瓶里的沸水烫伤…住进了医院。"

秦小新惊道:"竟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儿？"

"可不么？有一个老师就是被梯子绊倒后又被烂了的热水瓶里的热水烧伤的…。"

"哪个老师？我怎么不知道？"秦小新急问。

"说了妳也不知道…都以前的事儿了，也是教物理的老师，他还戴着副深度眼镜…一烧伤，一住院，又一离校返家休养去了，从此…我心目中的彩蝶就不声不响头地不回地飞走了！"

秦小新不解地说:"妳丫的叙述事儿就会含糊其辞…不清不楚，让人易犯迷瞪又搞不明了。妳给我说清楚一点儿行不？…那老师烧伤了，咋会还与蝴蝶飞跑又有啥关系？"

"妳真笨…那老师的女儿就叫蝴蝶呀！她爹伤后离校回家休养去了…她蝴蝶是不是也不在这里啦？是不是就飞走了？"

秦小新晃然大悟，惊讶道:"妳…妳也对蝴蝶产生了感情？"

韩小新pia地一掌打在竹梯上，说:"嗨！看妳那用词儿，啥叫＇也＇啊？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也对她有好感不成？"

秦小新抓耳挠腮，不好意思地说:"妳不说的话…别人咋会知道呢？"

韩小信说:"秦小新，我不瞒妳说，我就是有意让妳知道这事儿…不然老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胸口处舒坦多了;再说，丫毛谁让咱俩是知心的好朋友呢？"

秦小新颇为感动，吱吱唔唔地说:"我…我，我能得到你的信任，深感荣幸和高兴！真的是感动着妳的感动，高兴着妳的高兴！"其实，他此刻也很想把自己心中对楚大风的思念这一小秘密向韩小信说一说，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韩小信在梯子上弯腰伸手拍了一下秦小新的肩膀，说:"兄弟，妳能认真聆听我的表白，让我极为感动。…蝴蝶她随她父亲来这学校多年，我俩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一走，再不见踪影，很让我失落…我为什么好疯狂打球？就是我俩在一块儿时她蝴蝶最爱在一旁静静地观看我打球哩…。"

秦小新听着韩小信的叙述，不禁勾起了自己的心弦，情不自禁地想到与楚大风在一块儿时度过的快乐时光和分别后的寂寞惆怅…于是就喁喁地涕泗横流，无法言表。

韩小信忽觉下面的秦小新在哭泣，还以为自己的故事打动了秦小新的心，由此而推知这秦小新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少年…一辈子若结交这样的兄弟朋友那是太难能可贵了…得应好好珍惜这份友谊呀！韩小信又想，自己想说的话通过秦小新这么一个忠实的听众一诉说完，自己的心情就舒畅了…可却让这么要好的哥们儿掉泪哭泣…也实在是太对不起阶级兄弟了。于是，十分不好意思地对秦小新致歉说:"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别难过了！我以上说的那事儿感情比较纠结又有些太伤心了些，让兄弟有泪掉落…我韩小信实在对不起妳！哥们儿…咱不说这伤感的内容了…我下面改为给妳说些比较惹人快乐的话题:自从学校出了这么一件让人不大高兴的事儿后，学校就引起了高度重视，随时召开全校师生大会，总结经验教训。教导处主任在大会上特别告诫大家，以后切记，梯子不用时要平放着！就这一句极经典的训话，被各级各班当成座右铭，警钟长鸣，永远不可掉以轻心与疏忽大意。为把教务主任说的话落到实处做到立竿见影，自小学三年级以上各班，都展示深入细致的学习，并以′梯子不用时应平放着`为题目，让学生们认真讨论，认真发挥，都要每个学生写成作文，以让这一语忠告植入到每个学子的心目中，终生终世都不要忘怀。"

…说也奇怪，几十年后，这一具有独特个性的作文题目被某省高考作文时釆纳，无数考生一看这生僻的作文题目，有答白卷的，有写半长搁短的，有洋洋洒洒下笔若有神儿写跑题儿的。唯素有传承古校风的龙泉学校那一年作文试卷答题偏偏脱颖而出几近满分的作文大有人在。…可见世间事儿真是缺处有补有失有得因果循环毫厘不爽。

秦小新从韩小信口里听到龙泉学校还出过梯子绊倒人出事故儿而让学生以此事儿写作文时，就有点儿想发笑，并暗暗佩服这个学校的老师也太与众不同了！于是他表态:"韩小信，妳讲的梯子的故事挺曲折感人呢！"

那韩小信手一挥，高兴地说:"兄弟，妳只要被感动又受到了教育，那我就心满意足了。只不过，话说回来，我讲得也真不咋地…无非是起了个拋砖引玉的作用就成了…哈哈！而今，这架梯子就在我脚下，我要踏着它乘胜前进，马不扬鞭自奋蹄…欲穷干里目更上一层楼…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小新兄弟…我不说恁些废话了，你千万扶好梯子，我现在可就要一鼓作气直接爬到这棵大树上面去啦啊！"

  <未完…待续>

21年2月22夜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