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
小时候,总在爸爸妈妈面前,表现自己懂事的一面,拼命地去做力不能及的事情,最后搞砸不说,还留下一屁股债等着老爸老妈收拾。那时候,总惹人笑话,他们哭笑不得,直盼着你长大,明白事理,少捅些娄子。
如今,总算是懂事了,很多事情学会内部消化,掂得清轻重,也明白父母的不易。于是在他们面前学会了隐藏情绪,报喜不报忧。哪怕内心总想表现自己幼稚的一面,卸下那些常识和防备,恨不得去干些年纪不符的淘气事儿。然而,常常在想象的一瞬就被“理智”驳回,真正恼人的事也都闭口不提了。这时候,他们的嘘寒问暖找不到通往内心的入口,停滞在表面,不痛不痒。只得默默叹气,要是你能一直留在少不更事,直率的年纪就好了。
这道理,直到那次饭后闲聊,我才真正明白。当时也不记得是在争论些什么,只记得,被我堵得哑口无言的老妈轻声说了句气话,反正你也长大了,很多事也用不着我们俩老家伙了。老爸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不过一两秒的功夫,却被我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老爸的沉默,老妈的旁敲侧击,令我静下来考虑,说不定,我对他们表现出的懂事,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因为,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从未变过,只是不曾料到目标对象是个递增变量,随着时间的冲刷,她也会增长各个方面的知识和经验。所以,从不断成长的她身上,他们明白了,终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他们的庇护,独自前行。不过是盼望这一天晚一点,再晚点。
于是,难以启齿的爱意为了不吓到她,被撕得稀烂,化成了细碎的问候:
“饿不饿?少吃外卖,胃不好,多吃清淡的。”
“天冷了,别忘了添件外套。”
“累了吧?注意早点休息。”
与之相对的,比起“不用,不必”这样否定而直接的答案,倒不如让那些更有温度的碎碎念取而代之:
“饿了,也没敢点油腻的,有家粥铺还不错”
“太冷了,刚套上外套”
“很累了,手机都拿不动了,要不是和你聊天儿,我早见周公去了”
那些慢悠悠的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却让你生活的点滴呈现的画面更清晰,也能让他们的思念更稳地着陆。
所以,比起懂事,在他们面前,尽量也尽情幼稚可笑吧,我对自己这么说。安心当个长不大天真烂漫的孩子,偶尔任性地,从紧迫无情的现实消失一段时间,依赖他们的肩膀,贪念他们的拥抱,肆无忌惮地向他们撒娇。毕竟,对于父母,那句想说却难以启齿的话是——我们需要的是,“你需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