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奇异果一样的奇异城市

小时候，爸爸出外打工，年底才能回来。2003年的夏天，有一天中午，我刚准备去上学。爸爸拉着行李从北京回来。一手扛着行李，一手里拎着一兜猕猴桃，中午阳光很毒，老爸脑门上一头的汗。

老爸回来是我没有想到的，包括那一兜来自遥远城市的“奇怪的水果”——猕猴桃。我记得猕猴桃已经变软，估计火车上就早已经被人为催熟。

那是我第一次吃猕猴桃，因为不知道吃的方法，果皮和果肉连在一起，吃的很狼狈。却是我那个年纪想要记住的一份关于城市的甜。

在那个年纪里，关于城市的印象就像这颗猕猴桃，很新奇。

所以后来知道猕猴桃的另一个名字是“奇异果”，就更觉得那颗猕猴桃真的来自于城市。

那年的夏天之后，爸爸几乎就没有离开家。开始自己创业，每天起早贪黑，却也没听老爸说过什么。

关于老爸为什么不离家，有段时间闲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原因。想着大概那颗年轻的心在城市里患了重感冒，感冒好之后就不想再去经历风寒。

也或许从刚开始爸爸就不喜欢城市，这样几次外出的尝试，让爸爸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感觉。

所以，每次妈妈吃饭的时候抱怨老爸恋家不出去的时候，我总是帮老爸辩解：“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多好。”

而爸爸坐在一边，不说话。像是默认这个理由，又像是有别的理由。

当然，爸爸会在看到城市的社会新闻时候，边看着电视，边对着我和弟弟说：

“城市，太乱了，还是乡下好。城里的人太多，很多人坏到不行。你们以后小心点，最好别去那些大城市。”

这些话在过去的20几年里，听了很多遍，奇怪的是越是这样说，对于那个口中的城市就越向往。

原因可能是，这场关于城市的故事，爸爸说了结尾，却闭口不谈那个开始。

 成为“走在城市里的人”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越是好奇的东西，就算别人怎么劝你，你还是会去做。

没错，今天我也不能免俗的成为了一个“走在城市里的人。”

现在，坐着不那么按时到达的公交车，沿着限定公交线路自由的在车厢里拥挤着。这样的生活方式，是让生活融入城市的方式，也是让我更贴近城市的一种方式，却也是让我厌恶城市的一种方式。

或许年轻时候的爸爸也是受不了这样的人潮拥挤，这种藏在人海里的孤独感，才会决定回家。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这样猜着。

这样害怕拥挤久了，所以会起大早为了车不拥挤，为了人不多心不闹。可怕的下班高峰，让我彻底根治了很久之前患上的人群密集恐惧症。

理由说来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人真的好多，好密集。

或者说陌生的人好多好多，散落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还记得在这座城市找工作的第一天，从家里第一次一个人来。托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那个行李箱跟了我四年。每年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

它和我一样，没有看过更多的城市，没有走过更多的一个人的旅途。

那晚，我躺在宾馆的小房间里，夜里走廊传来从夜场回来的人的脚步。有高跟鞋，有拖鞋。声音来来回回持续了一晚，等到天亮了，我才急着走出房门。

那一夜，隔着一堵不那么厚实的墙壁。我听见了这个城市夜晚的声音。

一侧是从夜晚走出去的人，一侧是从夜晚走回来的的车流。

“城市，真是乱啊~”

耳朵里突然想起了爸爸看新闻时说的那句话。

是啊，城市真是乱啊。

没有青蛙叫，没有半夜从客厅传来的笑声，就连味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大概这个城市是毒的，那晚一直这样想着，也就浅浅的睡了。

这个城市的八月，我开始讨厌起下雨的时候松动的防水砖，一踩溅一脚。讨厌大半夜还有夜车在大街上咆哮不停。

城市，新的熟悉感

记不清是哪一天。我在路边买水，偶然瞥见一位老奶奶佝偻着身体，站在冰箱前，仔细看着手里的那瓶农夫山泉。

一只手握着那瓶水，一只手用手指摸着包装上的文字。眼睛眯着，嘴里若有若无的念着文字。

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大爷爷坐在大门口给我讲故事的样子。

眼睛突然微酸，我大概也是没想到，在大爷爷走了很久很久之后，在这座尚且陌生的城市找到藏在心里的熟悉感。

回想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经常幻听别人在身后喊我的小名。好几次猛地回头，刚刚走过的路人，惊奇的看着我，眼神里显示游疑。然后也是和我一样反复确认，是不是熟人。

这样的对视，持续三秒。这这三秒里我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深度脸盲症的诊断书，有的时候对方明显比我病情更轻。不用三秒，就可以转头离开。

刚开始的我以为他们的眼神真的很好，后来才知道原来和现在的我一样。

在这个城市待得时间久了，就不再对遇见熟人抱有期待了吧。

毕竟这个城市那么大，那么大。很多人身上都能看到熟悉，听不到熟悉的呼喊。

就像爱情，我们爱的总相似，妄想找到熟悉的感觉，却总是徒劳。

因为这个世界太大，相似已经是极限，相同却是永远也不可求的。

在一个城市久了，慢慢积累不再是时间的堆积，更多的变成了一种和城市对话的心。在晚上十点钟的天桥上看着灯火，在那一刻发现灯的计数单位成了“家”还不是“盏”。

离家久了，老爸的话就越听的真。

关于老爸那些关于城市的不满一一经历之后，慢慢的在城市生活中发现：原来在城市里，脚步也可以慢下来。

不用害怕人群拥挤走不出来，也不用担心陌生人突然而来的三秒钟确认。

时间能软化内心的矛盾，也让自己开始在生活里找到节奏。在城市里一个人走总觉有些累，但却是走的越来越快。

像是那年爸爸从北京回家的脚步一样，心里有了方向，脚下便有了风。

今晚的夜有点短，我该回家了，毕竟这个城市需要我去按下开灯键，这一家才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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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丸子婆婆 

图 来自于网络

via 小马梦游季（微信公众号）

城市太热，众筹一听冰阔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