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临近,沿海大城市各火车站里挤满了归乡的人。
过年,其实就是一场富人的盛宴和穷人的迁徙。
多少人把乡愁和思念系给那张小小的车票,千里迢迢爬山涉水回到陌生却又熟悉的故乡,只为藉慰那份失去的乡情。
回去后才发现,虽然故乡还在,却早已物是人非,自己无法融入其中;小聚数日匆匆离开,重新回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打拼。
年年如此,周而复始,融不进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已然成为这个奇葩时代的辛酸写照。
一头连着北上广等大城市,一头连着无数个乡村。
对很多人而言,回乡过年应该是一次温暖的旅程。然而近乡情怯,当不少漂泊者们把房价压力、雾霾侵袭、职场纷扰等抛在脑后,却发现梦中的故乡已恍如隔世。
对他们来说,人生的路径并非归去来兮的田园诗,更像是进退失据、左右为难的岔路口。
故乡,或许还能安放一份乡愁,却难以承载躁动的梦想。于是故乡在沦陷的感受在蔓延,大城市打拼还是回乡的选择题,撕扯着人们的决断,诉说着无数个体的命运轨迹。
多年来,大城市凭借政策和资源优势,在极度扩张和膨胀之中成长为巨人,相比之下,不少中小城镇则凋敝,大片的农村地区更是成为被遗忘的角落。
故乡的地基上无法生长出孵化梦想的温床。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个最坏的时代。
如同世间的蝼蚁,人总要离了窝,走的远的或千里万里,近则四周转转...然而总要归家。
现在离过年,尚有几天,路上已随处可见归途游子,纵心意各种,目的地却只有一个。
回到了家,难免见些乡邻,熟悉不熟悉,却总在谈论发达这件事了,貌似发达的人,开口闭口挣了多少钱,买了车或房,个个声音洪亮,满面红光。
但外出谋生又岂能等同于发达。
有吃撑了的,却也有饿坏的;
有私下养了小三的,也有大好夫妻终于散了的;
有高调到恨不能把存款数字在头一句打招呼就喊出来的,也有低调到要把钱藏盐罐去的;
有打肿脸充胖子的,也有实在不好意思说,就以“呵呵”应付的。
然而羡慕也好,羞惭也罢,突然踩到狗屎运的富贵和继往开来的苦逼,都是自己的事情,大家于这年关能活着回来见上一面,则是相互享有的福报。
至于发不发达,随便扯扯是可以的,不宜问得太多,看得太重,纠在其中,徒增负累。
我则宁愿自己不大有记性,每到年尾,便会轻易忘却发生过的事情。
如此一来,便可轻装上阵,面对每个新的明天。
穷人穷,不是因为不够努力,而是他受教育、接触到信息、面对的圈层,是完全不能跟富人比,这就是阶层。
上流社会、中产阶级、底层人群,出身不同就有不一样的人生。
小宋是一位来自安徽的小伙子,大学已经毕业4年。
现在苏州的一家电子厂当生产主管,与他相伴的工友,大都是40多岁的大哥们。
上班的时候基本没时间说话。下班了,他回自己的出租屋里。寂寞无聊。
每个月挣5000块钱,吃饭,租房已经用掉大半,落不下多少钱。
工作后他越来越孤僻,有时候休息,也是一个人呆在屋里,不想出去玩,怕花钱。
久而久之,他越发觉得,再这样呆下去,要与社会脱节了,但想要融进一座冰冷的城市好难。
他的家乡是农村,交通不便,每次去县城都要换乘三次车。所以每次回家他都特别珍惜,毕竟回一次不容易。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越来越害怕回家了。在家过年的时候还是挺热闹的,出去打工的人都回来了,一群发小在一块聚聚,挺开心的。
初五小年一过,村里就冷清下来了,年轻人都走了。大多数年轻人都不愿待在村里,在村里赚不到钱,让人看不起。
和发小讨论起来,过年最怕的就是各种亲戚对他的“亲切问候”。
就三句话“找的什么工作,工资多少,找到媳妇没有”。
全村有一半人都是他的亲戚。碰见亲戚他很开心,但是每次听到这几句话,都会很不开心。毕竟,他自己什么都没有,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他常常问自己:“我的家到底在哪里?”
伶俐是我们小区边上一家五金店老板的女儿,今年刚满20,清秀白皙机灵,打扮时髦,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讲一口流利的上海话
很难说清她是哪里人,她出生在上海,也在上海长大,父母来自四川农村,在上海经营五金店很多年。
由于她没有上海户口,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她还有一个弟弟,全家人就住在五金店上面搭起来的夹层里。
五金店的收入除去全家开销后,略有结余,在上海买房是不可能的。
今年春节,伶俐全家在上海过年。她的母亲打算去餐厅里兼职,说有平时三倍的工资,而且管吃,还热闹。反正五金店春节关门。
伶俐打过几次短工,父母则希望她跟着学做五金店的生意。
每次回父母的四川老家,陌生的亲戚们都叫她上海小姑娘回来了。
每当别人问她家在哪里的时候,她总会说:“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是啊,她的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