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兼职的掩护,我对舍友说晚上公司提供了住处,于是没人对我的夜不归宿太过在意。其实即使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也早想过离开宿舍自己在外租房住。我不知一所好学校的大学生应该有怎样的生活,可我宿舍的其他人确实没有把学习当作上学的目的。。只要第二天早晨不用早起上课,头天夜里大家必然凑在一起打牌,好几个宿舍的人都凑在我们宿舍里,不知疲倦地通宵达旦,凌晨四五点钟睡下,睡到下午起床。
这样所造成的结果自然是影响我的休息,本来我就有轻微失眠的症状,有点声响便刺激到大脑无法好好休息。而他们这般任意洒脱,除了逃离,我别无它路。
不学习,不用功的情况在当下国内大学中是很常见的情况,并非所有高校都是尖端的高校,大部分学校都不过是普通的高水平院校。普通本科的大部分学生,课程对他们来说似有似无,缺勤逃课的情况比比皆是,玩得开心才是他们关心得事。即使他们去了课上,也只是玩手机干着自己其他的事情。其实,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学生,在课上的时候都会常常听不进课而打开手机摆弄,可这行为本质的对老师不礼貌且不说,自己挥霍学习的时间,苦费家人一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愿望也极为不妥。很多人说这是中国教育制度的漏洞和缺陷,学生们拼死拼活挤进大学的门里,突然没了束缚便开始肆无忌惮地自主安排时间,所以这才把绝大部分时间安排给了之前被管制玩游戏和谈恋爱上。
不可否认,从高中到大学,甚至此前义务教育的所有过程都是严厉无比。但此番教育的初衷是使我们成为有学习力和上进心的人,是幼狼学会捕杀猎物前老狼生存技能的传授,是让我们学习活命的本事的过程。然而在后来大家仍旧选择了得过且过的大学生活,自己将自己流放在迷茫的荒野上。关于学习的道理其实根深蒂固在我们心里,我们可以选择努力,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根本在我们自己身上,是自己做的决定,又凭什么怪体制有错呢?
重新说回这个群体的学生,学习不上心的此类人的考试成绩几乎都是各种方式作弊来的,缩印的小抄贴在袖口,标准答案的规范答题让他们的成绩也算好看,尚且有参加奖学金评选的资格。可涉及到作弊,这已经是做人的诚信问题,是人品好坏的事了。
这实在是时代的悲哀。
于是我逃离那样的环境,我不是夸自己多冰清玉洁,只是在我认知的大学环境里,我真的不想和那群人有联系。
同时,我也不再联系唐绫。我不联系她,她也不再联系我,不过后来她实在有事相求才主动找过我,此外我俩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毫无瓜葛。偶尔我刷微博或朋友圈的时候会看到她和杜宇飞的亲密动态,她脸上开心满满,眼神里也看不到丝毫难过的神情。我不知是该替她祈祷还是该祝福她,她总能很快投入新的生活中,新的伴侣伴随新的谎言,不管将来如何,我想她都已经反过来掌控住她和杜宇飞之间关系的主动权。我时常会想起来我们之间的点滴过往,只是尘埃落定,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
思妤先前对外说我是租住在她公寓里的租客,后来又说是以前的朋友,版本各异,而现在我和她有了统一的说法——我是她以前在烟台学美术认识的朋友,现在考来济南,因为兼职的原因来回学校不方便,便住在了她家。
再后来,就是思妤不再来接我。
“你也知道来回这一趟有多远对吧。”思妤吃饭时候突然说起这件事。
我端着米饭点点头。
“所以晚上你自己坐车过来,如果没别的事你白天来也可以,早晨不走也行,总之如果不用特别起早,来回你自己坐公交。你知道这个月本姑娘多花了多少油钱么。”
随后她给我算了一笔账,如果没有我的话她一个月开销是多少,而我来了她又多花了多少钱。我说那我付你房租我住你这,她说不用以后刷碗的事交给我就行。事实证明刷碗的事是她太看得起我,此事没有持续很久,在我打碎家里第五个非常精致的玻璃碗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不再用我刷碗。
“虽说住在这里我得照付租金,但家里大部分东西已经被原来房子主人留送给我,那些他已经许诺给我的东西我和他都不放在心上,打碎那些无可厚非,我不在意它们的死活。”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打碎成两半的碗,“可是这套碗是我自己买的,因为喜欢才买的。是我们审美的水平有差距,你才这么不喜欢我的看中的碗吗?”
厨房的灯光略微黯淡,思妤的脸显得格外阴沉,她的确对此很不开心。
我低头认错:“好好,姐我知道错了,我给你另买就是,保证一模一样。好吧,你别生气。”
“你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在厨房里干过家务?”她站起来,“别站着不动了,快拿笤帚来清理掉。”
“哎哎。”我转身去找来工具。
房间重回寂静,她坐着看我把每一片玻璃扫起来倒进垃圾桶里。收拾好地上的碗后她不由分说地扯下我身上地围裙,熟练系在自己身上。水流在碗里划出好看的弧线飞落下水池,她的手指也纤细好看,灵动好看的水和灵动好看的手相互交汇在此处编织了一场绚丽的梦。思妤本身绝对是一种灵性的存在,所有物品和她挂了关系都会感染某种非凡的精神力,此种美好的能量深深扎入物质深处。盯着她碗里灵动的碗,恍惚中产生格外的熟悉感,曾在何处有过相同的感觉——在此类事中经历过——经历过就应该会有记忆。此处所说的熟悉并非当下场景,只是单说这种类似的感觉。苦苦思索一番后我终于想到是何处经历过此类事,不是很长久以前的事,那天思妤早上送我去教堂见唐绫,车的方向盘被她灌入了灵动力,我盯着方向盘并经历第一次被思妤感染的感觉。
很快,她便刷好了池子里的碗。手在胸前位置的围裙上擦了擦,说:“好了,收拾收拾出门。快去换衣服,顺便把阳台装猫粪便的垃圾袋提出来。”
“好,今晚去哪?”
“你不是要赔我碗么,自然是去超市。”她低头解围裙,并吃力侧脸让我看到一个白眼。
到得超市,思妤抱着猫我则负责推车,两圈下来车子变得满满当当,并且思妤仍旧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似乎这是女人的天性,在购物选择的问题上难以理智考虑判断,并且会很喜欢把所有喜欢的东西尽可能地都买回,这是我的浅见,毕竟和我有过联系的女人并不多。可到现在为止,姐姐、思妤、俞婷、唐绫,每个人在购物这件事上都如出一辙,甚至姐姐那样万分理性的人也会把蛋糕店的所有品类蛋糕都尝个遍,然后近乎疯狂地每天都吃最喜欢的哪一款。
“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没解决本来要来超市的目的吧。”我说。
她盯住购物车,说:“算了算了东西太多了,碗明天你自己去找地方买。走走走回家。”
终于告一段落,而作为打碎碗的精神补偿,这些东西当然是由我付了款。
路过酒吧时,思妤问我:“你看下现在多热的气温。”
大包小包都在我身上,我吃力从口袋里用两个手指夹出手机。
“三十三度,太热了。”
“喝点什么吧,来冰的透彻心扉那种。”
“威士忌加冰?”
“那还用问。”
带着大包的采购物和猫,我们一起来了酒吧。常歌——思妤是这样称呼他——最初我和思妤来这里时招待我们的那个服务生,见我们进门,就直接向着我们一直坐的那处永远摆着“已被预订”牌子的桌子走去。我们几乎同时到了桌子前。
“梁姐,你常喝的芝华士今天断了货,两天前就该到货的酒在路上迟迟没来。今天可能你得换换口味了。”常歌说。
思妤带着疑惑的眼光看向常歌,说:“突然断货,这种事情也会发生。”
“事实是这样,我们也无可奈何。刚刚我们还在讨论这事,原因没调查清楚,运货的司机也突然失踪。”
“就是说这一车的酒都没了?”
“明天再没消息就要报警了,发货的公司和物流公司都问过了,没人晓得这车酒的下落。”
“还真是无奇不有。”思妤把猫放下,看向柜台,“科罗娜吧,再加一个冰桶。”
“好的。”说罢常歌便看向我,“乔先生,还是生啤吗?”
我想了想,说:“不了,和她喝一样的就好。”
“好的,请稍等。”职业招牌的微笑,转身不缓不急的步子离开。常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我估计一下从我第一次来这里到现在,我和思妤至少白吃白喝了这里数额一万多的酒水和小吃。这还只是我和她一同来这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的数额,谁知道在不认识我之前这女人在这里白喝了多少酒。不过有这能免费喝酒的地方总归是件好事,还有不那么容易醉的美人伴着。
人间升华,不过醉里眼观枯枝树,也似红花未辞春那样的光景,谁心里都会有些不大不小的遗憾,唯有醉了才能肖除掉梦里或现实的距离。
我不认为有人单纯是爱喝酒买醉而嗜酒如命,但凡喝酒的人自有故事在心里。若无感情,这酒喝起来也不会有多少滋味。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思妤在一家广告公司里担任平面设计总监,按她的话说来她毕业这几年什么苦都吃过,原本在公司里的自觉得有点水平的同龄人大多都跳槽去了别处,唯独她一人陪着公司从最初的一群人挤在一间出租屋里起早贪黑,到现在甚至是大学的实习生都可以享受有空调的三人办公室。一步一步走过来极其不容易。她只对我透露这么多,关于情感经历、家庭的事她守口如瓶一字不说,我猜想她是一个故事很多的人,但凡她不便开口的故事,都是她酒杯里的调味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