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茂名地区一带,捞粉是我们那边传统的早餐之一。广东人习惯把“拌”称为“捞”,这就是名字的来源。
做法方面看起来非常的简单。具体步骤如下:选米——磨浆——上浆到簸箕——蒸——切——捞
但这个过程其实一点也不简单,从选米开始,米的不同,米浆的黏着性就不一样,听起来好像很矫情,但是资深的吃货能吃出来这细微的差别。
然后是石磨磨浆,一般分两个步骤完成,粗磨和细磨,经过两次研磨,米浆细腻而香滑。
到了上浆到簸箕那个步骤就更加讲究了,完全靠蒸粉师傅的手艺技巧,上浆多了,粉厚而粗糙,上浆少了,粉薄而软绵。但怎样的分量才合适,这就看蒸粉人长年累月的经验了。
蒸要用猛火,特别强调掌握火候。
最后蒸好粉,切成条,淋上一勺花生油,一勺独家秘制的酱油汁儿,撒上一小撮白芝麻,一份油香、粉嫩、爽口、弹牙的捞粉就完成了。再配上一碗滚烫的稀白粥,简直人间美味。
虽是最简单的食材,但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能刺激人的味蕾,因为那是家乡的味蕾。
小时候,我特别疑惑,为什么逢年过节,外出工作的大人们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乡,一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第一句话就是,“走咯走咯,趁早,去吃一碟捞粉去咯。”并且在离开家乡外出的前一天,大人们像是在执行什么仪式一样,再去吃上一碟捞粉。捞粉不是很简单很平凡的早餐吗?外面什么没有得吃?吃惯了好吃的东西还想吃捞粉?
直到长大,去了外地读大学,我吃过很多类似的蒸粉,大都是机器蒸出来的,厚薄不一,无韧劲,无香滑口感,酱料味道难以琢磨,那只是填饱肚子的食物罢了。每当此时,我特别想念家乡的捞粉,想念当白布掀开那一瞬间,扑鼻的米香,想念花生油、秘制的酱油汁儿淋下去那滋滋的声音,想念白芝麻在捞粉上跳舞的姿态,想念吃完捞粉后大口喝稀白粥的酣畅淋漓。我终于明白了外出打工的大人们为什么一回到家乡就迫不及待地要吃上一口正宗的捞粉,那是家乡的味道,那是从味蕾到身体再到心灵的满足。
果腹太易,乡愁难满。在外吃过很多装饰华丽的美食,胃是饱的,心却是空虚的。只有回到那熟悉的地方,吃上一份捞粉,心灵才找到归属和依靠。
我多想迫不及待回到家乡的怀抱,迫不及待走进家门——
“嘿,我回家了,走咯走咯,去吃捞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