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查理考夫曼编剧的第一部定格动画,《失常》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他探讨了自私心理和独立人格,以及社会中存在的病态现象和氛围,尤其重要的是,他把人物内心的心理活动通过视听语言的表达形式表现了出现,从而使得整部片子近似魔幻,但又非常“现实”。
之前介绍过查理考夫曼编剧的作品《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曾经探讨过关于人物的「本我」和「自我」的关系,本我,是根本意义上的潜意识的主观的具象化展现,而自我,则是社会形式下的客观展现——一个是主观的,一个是客观的,在影片《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里,男主乔尔在“梦里追寻自己与女友克莱门汀记忆”的那一段片段,其实就是自我意识(本我)的一种主观展现。
而在这部定格动画《失常》里面,我们发现,已经很难去找到相对客观的展现了,和《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不同的是,《失常》采用的是“夹层”式的叙事形式,什么是“夹层”式的叙事形式呢?
我们知道人格是具有多样性这个特点的,在日常的生活中,我们会遇到很多多样性人格的人,这种人格不是在悬疑片里看到的多重人格,而是隐性和显性人格。
隐性人格对应的就是本我。
而显性人格对应的,就是自我。
在本片中,其实还出现另一种人格,同样是显性人格——就是登台演讲的迈克尔斯通——这是影片中关于个人人格超我的展现。
超我有两个重要部分:一为自我理想,是要求自己行为符合自己理想的标准;二为良心,是规定自己行为免于犯错的限制。因此,超我是人格结构中的道德部分,从支配人性的原则看,支配超我的是完美原则。(参考自弗洛伊德《梦的解析》)
在这部影片的视听语言中,我们可以发现有这么一个规律,所有涉及到社会现状和最浅层的叙事内容(比如迈克尔斯通与的士司机的叙述内容)的时候,影片的表达都是清晰且明确的。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故事在叙述的过程中,存在着许多本我与自我混淆的片段。
在开头的一段蒙太奇里,我们从画面的画外音中听到了两个男性的声音,但是熟悉这部作品的朋友应该还能记得,这是一个母亲和孩子的对话。
为什么采用这样的配音方式呢,缺女性配音员?
到了后边,对导演这种安排的目的就大致清晰明了了。导演通过这样的表现形式来让整个作品的意识形态建置在“本我和自我的对峙之中”。这样,整个片子探讨的,也就不再仅仅是很多人所提到的“道德”和“人性”,《失常》所要展现的最重要的主题,就是对抗,这种对抗是存在于内心的对抗,同时,也因为借助了“定格动画”这个特殊的载体,使得片子所要表达的抽象意识转变成了具象的、张力极强的戏剧冲突。
在影片中,每一个人都是生活操控下的傀儡,靠着自身的“人格面具”(参考自卡尔荣格相关作品)而存在,比如的士司机。每个城市都被特定的产品或名词所代替,成为一种形式上的象征。
而主角迈克尔斯通入住的饭店,名为THE FREGOLI,FREGOLI是一种精神疾病,中文名叫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Fregoli妄想综合症),这种病症的最明显的症状,就是替身妄想。
什么是替身妄想呢?
在百度百科上有较详细的解答,我主要解析一下影片中所表现的这种病症的症状:在影片《失常》的前半段,除了主角迈克尔斯通之外,所有人都是主角主观意识下的单一人格的展现,在主角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一种人格(Single dog 滑稽脸),所有人都是一种人格的替身——这在迈克尔斯通的梦里表现的最为强烈(梦是欲望的满足,所以斯通做梦的过程,其实就是他潜意识展现的过程)。
主角迈克尔斯通在被单一人格包裹的世界里,寻找着不一样的人格,也就是他在主观上所理解“soulmate”。
患者企图理解他们眼中混乱的世界,但矛盾观念使其在对事物作出正确或是妄想性解释的界限上犹豫不决。该妄想的基础是既爱又恨的冲突,只有把矛盾感受转嫁到想象中的替身身上才能解决。Guze(1988)
在替身综合征患者的世界里,是没有熟悉和陌生的区别的,只有同和不同两种概念,同时,整部电影也是在表现一种寻找的过程,比如迈克尔斯通与初恋女友的重聚,这是寻找过去自己的一种表现。
在浴室里听到lisa的女性声音的时候,迈克尔斯通是非常激动的,lisa同时也代表着不同人格的唯一展现,在迈克尔斯通的内心世界里,Lisa可以说是除了迈克尔斯通之外,唯一的不同人格。
迈克尔的寻找终于划上了句号,然而在一夜温存之后,迈克尔斯通发现,lisa的“人格面具”也开始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起来。
最最最重要的是(要划重点了),影片中关于迈克尔斯通的梦里,有一个关于面具的展现。这个片段只能用梦境来表现,我们来简单分析一下其意义:首先我们知道梦是潜意识的集合体,是本我的展现,而在梦中的主角人物本身,代表的却是主观意义上的自我。
在查理考夫曼的作品《成为马尔科维奇》中,关于进入马尔科维奇进入到自己脑部的片段中,就有关于自恋心理的展现——无数个马尔科维奇堆积在马尔科维奇的脑中,意味着马尔科维奇的脑中只有自己。
《失常》里的这段梦境里,斯通发现自己的“面具”掉在地上,惊诧之后,又捡起来放回脸上过程,就是卡尔荣格所提到的“人格面具”的真实写照,捡起面具的过程意味着不舍和对自我的不信任。
不信任什么?
我们知道迈克尔斯通是一位颇有名气的人物,他的面具同时也是“超我”展现的保障,没有了面具,人们就不会知道他是迈克尔斯通,而失去了迈克尔斯通这个符号编码,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和电影《成为马尔科维奇》一样,查理考夫曼想要探讨的,仍是人性中自私心理。
同时,在这种探讨的基础上,加入了精神疾病、社会反思、一夜情、人生意义等元素,使得整部片子丰满了许多。
这是一部孤独的影片,同时也是一部很容易让人烦躁的影片,看了三遍之后,心里仍有大半寒意。
在迈尔克斯通回到家后,迈克尔的妻子和儿子去招待客人,迈克尔斯通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听着从成人用品店买来的日本艺伎玩具(女性声音)唱着桃太郎的歌,感慨万千,机器的声音都是女性的,而活生生的人却都是一种声音,这无疑是对人性的讽刺。
在影片的最后,给出了一个相对比较阳光的结局,在Lisa写给迈克尔斯通的心理,表达了自己对未来的积极心态,同时也对迈克尔斯通给予他的快乐时光表示了感谢,或许在不久之后,迈克尔斯通已经恢复了正常,又或许比之前更严重了,但是,这都不会对生活本身造成影响,虽然迈克尔斯通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是他同样也是生活的被害者,影片的表现形式让这个患者有了表达自己思想的机会,我们很难去了解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的内心世界,同样的,我们也很难去理解别人的想法。
或许在查理考夫曼想要表达的,也不过是一种简简单单的替身综合症患者的内心挣扎吧。
“Momotaro, Momotaro / Those millet dumplings on your waist / Won’t you give me one? / I’ll give you one, I’ll give you one / From now, on a quest to conquer the ogres / If you come with me, I’ll give you one” (日本艺伎玩具唱的歌)
我们对于一件事情知道的越少,就越容易形成判断,而且是越容易形成强烈的单纯判断。
来看我影评的人,留下的,我们有缘,离开的我们有缘再见,静静的听我讲完一个故事,看完一部电影,一辈子,就是一部影评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