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叔叔过去是一位民工,过去独自照料着他的孙子。
才过了半辈子,霍叔叔的头发却已半白,额头上的皱纹,不像是自然长出的,更像是刻上去的。他本来是比较高的,但腰时常伛着,显得矮。
霍叔叔是城里人,我也知道他的住处,住在我的小区的大门外的一个铁棚子里。放学后,我经过他家时,总是看见他的孙子,蹲在台阶上,玩弄着一群蚂蚁。有时捡起一片落叶,挡在它们的前面,那群蚂蚁也就四处逃窜。他不会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他家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沙发。
我以为他的儿子或女儿已不健在了,从没听他提起,也没见过。
除了民工,霍叔叔还是一个业余的针线型鞋匠。
他很少买新鞋,自己的,家人的鞋子,除非鞋垫子完全脱落,不然就直接用针线缝。当然,不是见缝插针,毕竟针线也不是免费的。
布料和线的颜色与自己大鞋子并不匹配,我总是认为它们就是从路边捡来的。
有次,我与他孙子碰面,他穿着一双五颜六色的鞋子。我问:“你穿新鞋了呀?”他听后,脸上充满了疑惑,又不自觉地笑了。我低头仔细看看那双鞋,颜色一点儿也不对称,才觉出这并不是一双新鞋,只是添了几块新布料罢了。
去年开始,我就很少遇见到他了,父亲告诉我,他55岁了,退休了。他把那个铁棚子卖给了一个老爷爷,起初,我替他高兴,觉得他是买了新屋,该享受了, 但我却再没看见他的孙子。
前一个月,我又一次遇见了他,他穿的衣服很破烂,提着一个麻袋,背着一个捡来的小学生的书包。
“霍叔叔!”我在他的后面几米处喊他 ,四五遍后,他才听见。
“哟,好巧哦,”他缓缓地转过身,说到。
“咦,你的孙子呢?在家里呀?”
“没有,没有”他轻微地摇摇头,说“跟他爸爸去重庆读书啦。”
“啊!?”我愣住了,那时我才明白,他是有儿子的。
经过一番嘘寒问暖后,霍叔叔走了。快落的太阳的阳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霍叔叔才55岁,耳朵、眼镜却都不好使了,也不见他买个助听器或一副老花镜。他的儿子带去了他的孙子,却留下这一个孤苦伶仃的中老年人,在这个城市里“翻箱倒柜”,我认为,他们并不是没有能力啊!
那天之后,我再也无缘见到他,他或许是回农村插秧了,或许是去一个更远的地方捡垃圾了。霍叔叔现在还有一点儿力气,还可以跑,还可以弯腰,也就还可以捡垃圾,他处于知命之年,知道天命。
十几年后,他大概也就只能在街边找一个角落,向周围的行人祈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