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风云站在断桥上,手里提着三角形的烟花,嘴里叼着一根黄鹤楼的烟,没有点着。
风一吹,他就清醒一截儿:这几天来,他发现自己是藕。
23点33分,他再次这样想的时候,用手拨了拨头发,打了一个哆嗦,想着藕里面的淤泥应该除尽了,可是不但没有,反而越来越多。
他伸长了脖子,向灯火处张望,里面有藕断丝连,有耿耿于怀,有嫉恶如仇……
他个人的网络系统不好,想链接什么,却似一个网络卡顿符号,老在原地打转。
“双喜啊,双喜啊,你到底来不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喊出这一句话。
“小哥哥,你没事吧?”一个着白羽绒服的女孩,看着他苍白的脸问。
“她跟我说:中途下车的人很多,你不必耿耿于怀……”风云的声音嘶哑。
“那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她问。
“曾经是。她说我们今晚放烟花,作最后的告别仪式。”他苦着脸。
“你这么帅,怎么会败在她的手里?”她笑了笑。
“因为我监控她。”他直言不讳。
“我不想问什么,反正这个世界的人千奇百怪,有的差火,有的缺德……”她像一个哲学家一样煞有介事。
“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嫌疑犯。”
“你是警察?”
“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反正她有毒。”
“你们俩之间没有爱?”
“当我的初恋离开我之后,倒追我的女孩儿一大把,却没有一个人能给我爱……”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那你有没有给别人爱?”她追问。
“我心里藏着无尽的爱,但我就是给不出啊!”他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咆哮。
这时,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桥对面的烟花呼啸着冲向天空。风云扔下手里的烟花,慢慢的蹲下来,双手抱着头,无声的哭泣。
“是我,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女孩试探性的问。
风云没有做声,他的一米七八的身躯里,有无数头野兽在相互撕扯,它们是狮子,豹子,老虎,狼……没有一个善茬儿。他把它们从心里赶到头上,又从头上赶到心里……
从20岁的初恋开始,他一直在做自己内心的驯兽师,但是“兽上头”,从来都没有谁真正的被他驯服过。
如今32岁了,换过的女朋友用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有的是他追的人家,有的是被人家倒追,但是不是时间错了,就是人错了,反正没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修成正果。
“喂,110吗?我这边有一个男的想不开,你们可以过来吗?我担心他跳桥。”女孩对着手机讲。
风云跳起来,夺过她的电话,骂道:“你才想跳桥呢!真是多管闲事,还嫌警察不够忙吗?”
“我要不是看着你长得帅,我才懒得管!”女孩怼。
“现在的女孩子真的是无脑啊,看着男人帅就犯花痴。”他龇牙。
“也许你之前的女朋友都是无脑女吧,所以才害得你这么痛苦!”她还嘴。
“你还真够伶牙俐齿的!跟我去警局一趟。”他突然平静了。
“你有病吧,我又没犯法?”她骂。
“你刚刚不是说我是警察吗?我现在想通了,能不能陪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回一下单位?”他说。
“你真的是警察吗?”她有点兴奋。
“要不然呢!12点一过就归我值夜班呢。”
“那你刚刚……没事了吧?”她问。
“我有天大的事,也不能不顾人民的安全。”
“你刚刚那样,我还真以为你是情种呢?”女孩激他。
“双喜说过:中途下车的人很多,你不必耿耿于怀!”
“那她是你的第几个女朋友啊?”
“我还真敢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你等着瞧!”他威胁她。
风云对着中间的一个烟花,把打火机一点,向天吼了一声:“你们都给我滚吧!”
女孩狐疑的看着他,这个怪叔叔真无常,比自己还会发疯。
然后她,撒开脚丫子,拼命的往家里跑。
风云会过神儿来,奋起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