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的赵威后面见齐国使者时,问道:岁亦无恙耶?民亦无恙耶?王亦无恙耶?齐国使者认为她先贱后尊,不和礼数,而赵威后的解释说: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何以有君?
这算是很早的民本思想,颇符合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也因此赵威后在历史上也有一个好名声。
同样处于战国时期的秦国宣太后,也即是电视剧《芈月传》的芈月,在面对韩的求救使者尚靳时,却开了一次车,算是名副其实的老司机,她的话是: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当年我服侍惠文王时,大王把大腿压在我的身上,我感到身体疲倦不能承受。而他把整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时,我却并不感觉到重,这是因为这样对我比较舒服。秦国要帮助韩国,如果兵力不足,粮草不济,就无法解救韩国。解救韩国的危难,每天要耗费数以千计的财物,这对我和秦国又有什么好处?)
这不由想到楚成王的使者对管仲说: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而风牛马不相及当中的风,有一个交配的意思,仔细想想古人真的是随时随地开黄腔啊。
刘邦算是我很喜欢的历史人物,在《史记》中有这样记述:病甚,吕后迎良医,医入见,高祖问医,医曰:“病可治。”于是高祖嫚骂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遂不使治病,赐金五十斤罢之。
这份生死的豁达,不知比后辈的刘彻高到哪去。
汉光武帝刘秀的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不可谓不知名,然而重要的是他真的娶到了阴丽华,不愧被后世戏称为“位面之子”。
《三国演义》里,曹操杀吕伯奢后被陈宫责问,说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而在裴松之做注的《三国志》里,记述了三种说法:
魏书曰:太祖以卓终必覆败,遂不就拜,逃归乡里。从数骑过故人成皋吕伯奢;伯奢不在,其子与宾客共劫太祖,取马及物,太祖手刃击杀数人。
世语曰:太祖过伯奢。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
孙盛杂记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
其中《魏书》的记载颇值得玩味。
曹操的功业自不必说,后世刘渊在臣子劝谏他复呼韩邪之业时,便说:“大丈夫当为汉高魏武,呼韩邪何足效哉!”
冉闵在历史上的地位并没有现在网上说的那么重要,《杀胡令》更是伪作,但我依然喜欢他死前的那句话:“天下大乱,尔曹夷狄,人面兽心,尚欲篡逆。我一时英雄,何为不可作帝王邪!”读之令人动容。
桓温在我看来和曹操颇有些相似之处,他感叹岁月流逝,说出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而最显示他枭雄本色的,是这句话,为尔寂寂,将为文景所笑,既不能流芳后世,不足复遗臭万载邪!只是他最终没有称帝,似乎也没有完全不怕遗臭万年的气魄。
北周武帝是颇为有为的君主,然而在政治的建树却比不过灭佛的名气大,当时佛教人员混杂且人数众多,已然危害社会安定及国家赋税兵员等,且北周武帝灭佛较为温和,并没有屠杀僧侣,但依然有人反对说:“陛下今恃王力,破坏三宝,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不论贵贱,陛下安得不怖?”
只是武帝心意已决,毅然回答:“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
虽然如此,但后来的人并没有放过武帝,《太平广记》有这样的故事:隋开皇十一年,大府寺丞赵文昌忽暴卒,唯心上微暖,家人不敢敛。后复活,说云:吾初死,有人引至阎罗王所,王问曰:“汝一生已来,作何福业?”昌答云:“家贫,无力可营功德,唯专心持诵金刚般若经。”王闻语,合掌低首,赞言:“善哉!汝既持般若,功德甚大。”王即使人引文昌,向经藏内取金刚般若经。文昌向西行五六里,见数十间屋,甚华丽,其中经典遍满,金轴宝帙,庄饰精好。文昌合掌闭目,信手抽取一卷开看,乃是金刚般若。文昌捧至王所,令一人执卷在西,文昌东立,面经读诵,一字不遗。王大欢喜,即放昌还家。令引文昌从南门出,至门首,见周武帝在门侧房内,着三重钳锁,唤昌云:“汝是我本国人,暂来至此,要与汝语。”文昌即拜之,帝曰:“汝识我否?”文昌答云:“臣昔宿卫陛下。”武帝云:“卿既是我旧臣,今还家,为吾向隋皇帝说。吾诸罪并欲辩了,唯灭佛法罪重,未可得免。望与吾营少功德,冀兹福佑,得离地狱。”昌受辞而行。及出南门,见一大粪坑中,有人头发上出。昌问之,引人答云:“此是秦将白起,寄禁于此,罪尤未了。”昌至家得活,遂以其事上奏。帝令天下出口钱为周武帝转金刚般若经,设大供三日,仍录事状,入于隋史。
这样的故事看看可以,但若当真,就难免如其彀中了。
唐黄巢之乱后,黄巢的一干姬妾被要被处斩,上御大玄楼受之,宣问姬妾:“汝曹皆勋贵子女,世受国恩,何为从贼?”其居首者对曰:“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上不复问,皆戮之于市。人争与之酒,其余皆悲怖昏醉,居首者独不饮不泣,至于就刑,神色肃然。
这位居首的女子实在不一般,问话的唐僖宗和她一对比真是枉为皇帝,简直判若云泥,只可惜她面对的却是一贯把责任推给女人的男权世界,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他们偏偏把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强求女子,真是推得一手好锅。不过这位女子还算的上幸运,比妲己褒姒等好太多,至少唐僖宗还没无耻到把黄巢作乱的原因也推给女人身上,否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花蕊夫人曾写诗云: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简直讽刺到了极致,但那又如何,依然改变不了后来被莫名杀掉的悲剧。
如此,在想起明亡后钱谦益跳水后又爬上来,一句水冷,真是自古以来也。